第十章状书(第8/16页)

守城的官兵应是四个,有一个倚着墙垛子打盹,有两个争色子争得面红耳赤,还有一个……

展昭四下观望了很久,才确定那在城门口烤薯的亦是守城官兵之一,果然守门增收两不误。

想必是天高皇帝远,政令不举,号令难行,连带得一干官员兵士都疏懒麻木起来。

晌午时分,展昭牵着踏雪,沿街缓行。

文水县甚少见到如此温文尔雅谦和有礼的男子,因此,展昭并不知道,有许多大姑娘小媳妇缩在屋里,偷偷将窗子掀开一角,飞红了脸儿对他品头论足,其中不乏一见御猫误终身者。

其间,展昭也曾试图从街边卖烧饼的姑娘那儿打听些什么,哪知话没说几句,那姑娘的头低得越来越厉害,后来竟把夹烧饼的铁叉一扔,跑了。

这位姑娘也未免太害羞了些,最后还是展昭动手,用铁叉将那些烧饼一个个从火灶中取出,免得烧焦了。

日暮时分,展昭入住悦来客栈,下榻在端木翠之前住过的同一间客房。

一天打听下来,他几乎可以断定梁文祈被杀必有蹊跷,多半是王家起了悔亲之意,假收妖之名行杀人之实。另外,端木翠十有八九是在王大户家失踪的,因为当日不少人亲见有个打扮不俗的美貌姑娘进了王家,其后却不见出来。

至于悦来客栈这边,可以推知当时端木翠是一人独行,并没有带细花流门人,但端木翠失踪的当晚,细花流门人忽然如逢敕令,也不顾夜静更深,全部离店而去。

“我当时很纳闷,”悦来客栈文水分店大掌柜追忆道,“这么晚了,出了文水县,周遭百十里地都没有落脚的地方,他们能去哪儿?”

他们能去哪儿?

这也是展昭要搞清楚的问题。

当晚亥时初刻,展昭一身黑衣,夜探王大户宅院。

说是夜探,不如说是夜逛更贴切些。王大户家虽然请了几名护院,但只是身子比一般人壮实,个中并无练家子,而且文水县也不流行用狗来看家护院。展昭先还小心翼翼,后面便在宅院之内很是显眼地晃来晃去,也不是没被人发现,有个老眼昏花的管事就很是趾高气扬地冲着展昭大吼:“再不去睡觉,就扣你工钱。”

展昭没说话,那管事的从鼻子里重重哼一声,双手叉着腰走了。

待他走远,展昭才轻声笑道:“要扣我工钱,你说了不算。”

正轻笑间,忽听背后脚步声响,展昭心中一动,疾步闪入暗影之中。

只见一个披着棉衣的下人,抖抖索索地急急跑至墙边,裤带一解,放起夜尿来。

此人正是李三。

却说李三小解完毕,通体舒畅,一边哼着小调一边系上裤带,忽地颈间一凉,正想开口骂是谁这等促狭,一低头看到亮晃晃的剑身横在面前,吓得立马又激出几滴尿来。

展昭沉声道:“你们家姑爷是怎么死的,你当日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速速从实招来。”

李三的确是个厚道的后生仔,心眼实诚得很,果然事无巨细,从实招来,连自己当日衣饰如何搭配,早餐吃了几个馒头喝了几碗馍馍汤都絮絮叨叨描画个没完,展昭不得不多次提醒他说重点。

说到那陌生女子已然气绝时,展昭握住剑的手蓦地一抖。

这一抖,那剑就在李三的脖子上划拉了一道。当然,只是轻轻的一道,但是李三不这么认为,他认为身后的人要对他痛下杀手,于是杀猪一样地惨叫起来。

如他所愿,不少屋子亮起了灯烛,但是还没等救兵开门露面,展昭已然带着他越过了院墙。

落地之时,李三的眼是直的,勾勾的那种直;腿是软的,筛糠似的那种软。

“那个姑娘,你们把她葬在什么地方?”

“城、城、城西乱葬岗。”

“带我去。”

于是带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