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六指

端木翠出远门了。

她从庖丁的解牛刀上得到启发,要去齐鲁之地寻找春秋时齐国名厨易牙的旧物。

“只要我找齐易牙用过的刀、锅、铲,略施符咒,唤出附着其上的精怪,他们自然会为我奉上易牙独家烹制的珍馐美食,美食啊展昭。”端木翠双目放光,食指大动。

“我听说易牙的为人不怎样,蒸了自己的儿子给齐桓公吃。”展昭泼端木翠冷水。

“展昭,你需要明白,做菜的技艺跟人品通常是不挂钩的,”端木翠白了展昭一眼,“你的人品不错,你上次煮粥,还不是险些把开封府的灶房都给烧了?”

展昭险些跳起来:“你……是谁告诉你的?”

在场的只有公孙策和王朝、马汉,几人都信誓旦旦表示绝不会说出去。

端木翠得意洋洋:“当然是灶神了。”

跟灶神都攀上关系了,展昭倒吸一口凉气,同时得出一个结论——人虽然能修炼成神仙,但是这八卦长舌家长里短的毛病,依然如影随形。可见神性人性,在某些时候,还是有共通之处的。

“那你走了,如果有鬼怪作祟怎么办?”展昭一如既往心忧苍生。

“哪有那么多鬼怪作祟啊?”端木翠拍拍展昭肩膀,“再说了,不是有信蝶吗?”

展昭终于挑不出什么刺了:“你什么时候走,我去送你。”

“哪那么麻烦,就此别过。”端木翠朝地上跺了几跺,“土地,借个道。”

接下来,端木翠的身子就矮了下去,说是矮了下去也不太贴切,准确地说,应该是端木翠脚下的土地忽然变得绵软,而端木翠就这么施施然陷了下去,直至没顶。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土遁?

展昭目瞪口呆,还未反应过来,又听端木翠叫他:“展昭,展昭?”

低头一看,头皮发麻——端木翠只一颗脑袋露出地面,急急交代:“帮我看着点家,没事过来看看。”

“知道知道。”展昭脊背生凉,“你可以走了。”

端木翠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倏地又没入地下。

展昭伸手抹去额上冷汗:跟端木翠打交道,的确是需要过硬的心理素质。

头两天,展昭还抽空来端木草庐小坐,第三日起便不得空了——城内西四街锦绣布庄出了桩命案。

像开封这么大的地方,出个把命案是一点都不稀奇的。话又说回来,如果不出命案,整日价尽是邻里纠纷争风吃醋缺斤短两之类的事宜,开封府早改名叫开封调解中心了。

受害者是锦绣布庄的老板李松柏,男,五十上下,人际关系简单,中年丧妻,膝下无子,自远亲处过继了个干儿子,名曰李光宗。

这李光宗尚未成家,好吃懒做不事生产,很是不得李松柏欢心。

据目击者户部刘尚书的家仆鲁阿毛回忆,当晚现场的情形是这样的:

那晚鲁阿毛得了府中嬷嬷的吩咐,去布庄为夫人取一匹凌霄红布,刚走到布庄门口,就看见李光宗神色慌张地出来,还差点撞到了鲁阿毛。鲁阿毛心中奇怪,不见李松柏出来迎客,便往内室去寻,一进内室,就见李松柏仰面倒于地上,双目圆睁,舌头外吐,已然气绝身亡。

于是鲁阿毛一边大叫“杀人啦”一边追出门来,恰好遇上巡夜至此的王朝、马汉。根据鲁阿毛提供的疑犯行踪,王朝、马汉追了没两条街,就把李光宗给抓住了。

据王朝讲,李光宗被抓住以后就一直没闭过嘴,不待王朝发问便开始自我检讨近三年来犯下的恶行,包括酒楼赖账三次、顺手牵羊两次、调戏良家妇女一次,还有最近的一次:从锦绣布庄偷拿了十两银子喝花酒。

基本上,李光宗自我剖析到一半时,王朝已经直觉李光宗不是凶手了,后来仵作的尸检也证实了这一点:李松柏是被人活活闷死并掐死的,至于是先闷后掐还是先掐后闷已不可考,关键是李松柏脖颈的掐痕指印纤细,明显属于女子。更重要的是,从掐痕的指印来看,这女子两手皆是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