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青年”白叔(第2/2页)

白叔认真地写上我们俩的名字,然后开始划拳,谁输了就在名字后面划一道儿。晚上到了餐厅,掏出账本儿,按上面“正”字儿的多少喝酒。白叔是个豪爽的人。有一回我、白叔跟廉春明老师在大三元吃饭,白叔抢着结账。廉老师让我抱住白叔,他买了单。事后白叔很不好意思,“应该我花钱,你非抱着我。”我说。“您要真想埋单,我也抱不住您呀。”

白叔也不总大方,有时候去饭馆儿跟服务员说,“给我来一串儿羊肉串,一瓶啤酒。”弄得服务员都懒得搭理他。有时候喝高兴了,掏出一百块钱给服务员当小费。

有一回我作品获奖,白叔请我喝酒,还拿出自己的一千块私房钱给我发奖金。我知道白叔藏点儿私房钱不容易,死活不要,白叔把钱放到地上,转身就走。

过了几天白叔约我喝酒,一杯下肚眼泪就下来了,“我藏在抽屉下边的存折,让我媳妇儿搜走啦!这是我全部的私房钱呀,你说她怎么发现的呢?女人太狠毒啦!”我赶紧拿出一千块钱,“这是上次您给我那奖金,还给您。”

歌手王亚民是我的铁哥们儿,他因为没有新歌唱而发愁。我托白叔给亚民写了首歌词,说好稿费从优。白叔写完之后,我拿给亚民一看,词句太文雅,不适合他的风格,就没采用。

既然没用,我就不能让亚民掏钱给白叔了,但是我也不能让白叔白写这词儿,拿不到稿费呀?既然两边都是朋友,于是我就自己拿了两千块钱交给白叔,“这是亚民给您的,歌词他觉着不错,准备找人谱曲呢。”

后来亚民偶遇白叔,白叔说,“谢谢你给我那两千块钱。”亚民傻了,“我什么时候给您钱啦?”白叔这才知道这钱是我掏的。我在白叔心目中的形象从此高大了许多,这两千块钱我花值了。

白叔偶尔还会多愁善感。有一回我俩在马甸桥西北角喝酒,那时候正是秋天,挺凉快,我俩把桌子抬出来,在饭馆儿门口喝。一片树叶飘落,白叔叹口气,“一叶落地即为秋呀!”

白叔还是个民族自尊心很强的人。有一回开作品研讨会,一位礼仪专家大谈外国人如何讲究礼仪。我觉着人家说得没错儿,现在外国人就是比中国人注重礼仪。白叔拍案而起,讲了一个小时中国的传统礼仪,把那位专家教训得连头也不敢抬。

酒给白叔带来了快乐,也伤害了他的身体,如今白叔每周到中日医院透析三次。中日医院门口儿有家川菜馆,白叔办了张卡,每天透析完就到那儿喝一个小二锅头、两瓶啤酒。他说了,“毒素透出去了,喝多少酒都没事儿。”还跟我说,“我跟你没什么区别,就是每礼拜比你多透几回。”

白叔很关心我,前一阵儿我住了两个星期的医院,他还到医院看我。透析的间隙他去了一趟四川,觉着麻辣兔头不错,专门儿买了一大包带回来给我吃。

按说透析就不能喝酒了,但是我从来不劝他戒酒。没有了酒,白叔的生命还有什么意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