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玉鹏丁爷(第2/4页)

90年代初,师父有个街坊要投资玉器,打算用全部财产买个老物件,说转手一卖就能翻十倍。那时候还不像现在,电视台有那么多鉴宝节目,随便找个人就能给长长眼,那时候懂玉的人不多。师父好心眼儿,怕邻居上当,“您先把东西拿过来,我带你找个高人看看。”师父带着邻居来到了丁爷家。丁爷打开屋里的管儿灯,拿玉器对着管灯一照,“假的。”

邻居当时什么话都没说,跟师父出来之后,把嘴一撇,“这老头儿干吗的呀?您瞧他住那间小平房,家里连件儿像样的家具都没有,他见过玉器吗?”师父一瞧,人家不信丁爷,那咱就甭劝啦。结果呢,这个邻居买了那件东西,赔个倾家荡产,从此之后就消失了。

师父认识个朋友,非要把家传的一个玉器镯子卖给师父。正好儿我在场,跟那人说:“我们先拿回去看看吧。”那人很不屑,“您随便看,是假的我赔你十倍的钱。”拿到丁爷家,对着管儿灯一照,“河南做的假,是如何如何做的。”师父把丁爷的话原封不动跟朋友一说,朋友傻眼了,“那什么……我看走眼了……回见吧,您呐……”从此他也消失了。

还是说丁爷年轻时候的事儿吧。丁爷虽说在玉器行,可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没事儿就跟着金晓珊演堂会去。西单有露天的相声场子,丁爷还经常去义务演出,就为过瘾。那时候跟他搭档的也是玉器行的一个伙计,说话结巴。就这样一直到解放,相声艺人的地位提高了,可以和京剧名角平起平坐了,丁爷有了下海说相声的想法。

这时候丁爷认识了后来的老伴儿,也就是我们的师奶奶。师奶奶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家里是专门组织曲艺演出的,用现在的话说叫经纪公司。师奶奶是大鼓演员,唱得不错,人也能干,在西单的紫竹林茶社当上了总经理。

紫竹林茶社是专门演曲艺的园子,北京市市长都亲自去那儿视察过,师奶奶当时可谓风光一时。师爷近水楼台,就在师奶奶的茶园演出。问题来了,当年艺人的行帮习气挺重,丁爷没正式拜师,所以圈儿里没人承认。

丁爷虽说从小就跟金晓珊先生学艺,但是金先生是票友,在相声行没有真正的师承。而且金先生在曲艺圈儿的辈分很高,当时的名艺人张寿臣、常连安都是他的晚辈,丁爷要真是金先生的学生,比侯宝林还大一辈儿,谁承认呀?所以丁爷那阵儿挺难,上北京曲艺团听相声去,人家都不让他进。得求他的朋友、相声老演员李福增给他偷着带到后台,躲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听,跟做贼似的。

师奶奶不是好惹的,你们不让丁玉鹏上你们那儿,我的园子也不让你们进!有一回曲艺团的老艺术家王世臣先生到紫竹林串门儿,师奶奶愣叫看门儿的几个小伙子把王先生给轰了出去。

总这么下去也不是事儿呀,后来丁爷就正式拜了王长友先生为师,跟赵振铎先生成了师兄弟。丁爷比赵振铎先生大十岁,但是入门儿晚呀,所以得管赵振铎叫师哥。曲艺行就这么不讲理,不管你岁数多大,按入门早晚和师承辈分来。这人八十了,辈分小,这孩子十岁,辈分大,八十的得管十岁的叫叔叔。我觉着还是人家香港演艺界的规矩好,岁数小的见了岁数大的一律称呼哥、姐,顶多叫个叔,没听说香港演员喊师大爷的。

丁爷跟我说过,他会的老段子大部分是跟金晓珊先生学的,没跟王长友先生学过段子。但是王长友先生带着他到济南、沈阳的相声大会闯荡了几年,让他增长了见识,开阔了眼界,也听会了不少节目。

丁爷回到北京,正赶上组建西城区青年曲艺队,丁爷就成了区属集体所有制团体的演员。那时候青年曲艺队常年在西单商场曲艺厅演出,从下午演到晚上,进门儿的时候给你张票,写上入场时间。出门儿的时候再计算你听了几个小时,计时收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