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第2/3页)

我便无憾地辞尘埃,返归无垠!

他音虽不亮,然韵节流畅,证见旷达的情怀,一个个的音符,都变成了活动的火星,从窗棂里点飞出来!飞人天空,仿佛一串鸢灯,凭彻青云,下照流波,馀音漉漉的惊起了林里的栖禽,放歌称叹。

接着清脆的嗓音,又不是他妹妹桃绿水(Doro thy)的?

呀,原来新染烟癖的高柳列奇(Coleri-dge)也在他家作客,三人团坐在那间湫隘的客室里,壁炉前烤火炉里烧着他们早上在园里亲劈的栗柴,在必拍的作响,铁架上的水壶也已经滚沸,嗤嗤的有声:

To sit without emotion,hope or aim

In the loved presence of my cottage fire,

And bisties of the flapping of the flame

Or kettle whispering its faint under song.

坐处在可爱的将息炉火之前,

无情绪的兴奋,无冀,无筹营,

听,但听火焰,摇的微喧,

听水壶的沸响,自然的乐音。

夜呀,象这样人间难得的纪念,你保了多少……

他又离了诗侣的山庄,飞出了湖滨,重复逆溯着汹涌的时潮,到了几百年前海岱儿堡(Heidelberg)的一个跳舞盛会。

雄伟的赭色宫堡,一体沈浸在满月的银涛中,山下的尼波河(Nubes)

在悄悄的进行。

堡内只是舞过闹酒的欢声,那位海量的侏儒今晚已喝到第六十三瓶啤酒,嚷着要吃那大厨里烧烤的全牛,引得满庭假发粉面的男客,长裙如云女宾,哄堂的大笑。

在这笑声里幻想又溜回了不知几十世纪的一个昏夜——

眼前只见烽烟四起,巴南苏斯的群山,点成一座照彻云天的大火屏,

远远听得呼声,古朴壮硕的呼声——

“阿加孟龙打破了屈次奄,夺回了海伦,现在凯旋回雅典了,希腊的人氏呀,大家快来欢呼呀!

——阿加孟龙,王中的王!”

这呼声又将我幻想的双翼,吹回更不知无量数的世纪,到了一个更古的黑夜,一座大山洞的眼前;

一群男女,老的,少的,腰围兽皮或树叶的原民,蹲踞在一堆柴火的眼前,在煨烧大块的兽肉。猛烈地腾窜的火花,照出他们强固的躯体,黝黑多毛的肌肤——

这是人类文明的摇荡时期。

夜呀,你是我们的老乳娘!

最后飞出了气围,飞出了时空的关塞,

当前是宇宙的大观!

几百万个太阳,大的小的,红的黄的,放花竹似的在无极中激震,旋转——

但人类的地球呢?

一海的星砂,却向那里找去,

不好,他的归路迷了!

夜呀,你在那里?

光明,你又在那里?

“不要怕,前面有我。”一个声音说。

“你是谁呀?”

“不必问,跟着我来不会错的。我是宇宙的枢纽,我是光明的泉源,我是神圣的冲动,我是生命的生命,我是诗魂的向导;不要多心,跟我来不会错的。”

“我不认识你。”

“你已经认识我!在我的眼前,太阳,草木,星,月,介壳,鸟兽,各类的人,虫豸,都是同胞,他们都是从我取得生命,都受我的爱护,我是太阳的太阳,永生的火焰;

你只要听我指导不必猜疑,我叫你上山,你不要怕险,我教你入水,你不要怕淹,我教你蹈火,你不要怕烧,我叫你跟我走,你不要问我是谁;

我不在这里,也不在那里,但只随便那里都有我。若然万象都是空的幻的,我是终古不变的真理与实在;

你方才遨游黑夜的胜迹,你已经得见他许多珍藏的秘密,——你方才经过大海的边沿,不是看见一颗明星似的眼泪吗?——那就是我。

你要真静定,须向狂风暴雨的底里求去;

你要真和谐,须向混沌的底里求去;

你要真平安,须向大变乱,大革命的底里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