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第3/10页)

戴梦岩说:“梁哥,我满脑子都是服装,突然有人来跟我说这些,我都懂,可就是不关我的事,没感觉。你给我点时间,我现在不在状态。”

梁士乔说:“那当然,我是先给你吹个风,别让梁哥太难做了。”

戴梦岩说:“好久不见了,晚上我请梁哥吃个饭吧。”

梁士乔说:“今晚不行,改天吧。今晚中法文化协会有个晚宴,是商议巴黎中国电影周的事,这是来巴黎前就定下的,香港来了两个代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被邀请了。要是不忙的话,你送我一趟回酒店吧,说好的我们几个在酒店集合,统一接送。”

戴梦岩把合同和剧本都收进包里,说:“好,我送你回酒店。”

戴梦岩锁上店门,开车送梁士乔回酒店,汽车向巴黎市中心驶去。

路上,梁士乔说:“梦岩,我是你的经纪人,你是我朋友,你给我交个底,你和叶先生有可能吗?”

戴梦岩平静地回答:“没有。”

梁士乔问:“为什么?”

戴梦岩说:“你说过的。”

梁士乔说:“那是我的看法。”

戴梦岩说:“就是那样的。我是人,他是猫。”

梁士乔说:“叶先生做得很可以了,你做得也很可以了,都不错。”

说到这事,戴梦岩显得有些伤感,说:“这半年,我像活了半辈子。奥布莱恩是真让我开眼了,原来大众是可以这样被操弄的。以前我最烦娱乐记者,现在觉得他们那点八卦伎俩简直纯洁得像天使。和平年代,大家都忙着赚钱,可就是有人还得提着脑袋过日子。都说人各有志,说实在的,认识了子农我才真正见识了什么叫人各有志。”

梁士乔说:“是啊,不同的圈子有不同的活法。”

戴梦岩说:“梁哥,如果有人跟你说:瞧你那穷酸样。你会生气吗?”

梁士乔说:“会的,人不可以这样没礼貌。”

戴梦岩说:“我就真跟子农这么说过,我故意的。你觉得子农会有什么反应?”

梁士乔想了想,说:“我想象不出来。”

戴梦岩说:“他没生气,还说谢谢。我不明白,为什么还要谢我呢?他说:能让您获得优越感,这让我觉得我的穷酸也有了价值。这句话我一直记着,让我想了很多,比如吃得苦中苦方做人上人,比如出人头地,原来我们的快感、满足感、优越感是要从我比别人强里获取的,原来我们是这个活法。我突然不知道自己是谁了,想想常挂嘴边的爱心、善良,我突然觉得好假好假。子农真的是让我见识了什么叫人各有志,突然你看见人不为财死了,鸟不为食亡了,你傻眼了,不知道为什么活了。”

梁士乔笑着问:“那叶先生怎么活呢?”

戴梦岩笑笑,说:“子农是不找死不找活,平常过日子。我没他那平常心,我活一天是一天,走哪儿算哪儿。”

梁士乔沉默了好久,说:“这次,你能演好宋庆龄。”

戴梦岩说:“这次演宋庆龄,我是真害怕了。”

梁士乔说:“你已经不再是明星了,你成熟了。”

2

送过梁士乔回酒店,戴梦岩开车去了塞纳河一处她常去的地方。

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就像她跟梁士乔说的,她什么都懂,可就是不关自己的事。她需要静一静,整理一下思路。重返影坛将意味着她的生活格局发生重大变化,她的活动重心又回到了香港和内地。如果巴黎不再是她常态生活的地方,她与叶子农目前维系的状态也将受到影响,她不可能把叶子农一个人放在巴黎,当叶子农不再是汉奸的时候,北京对叶子农无疑是最安全的,而这也意味着,她与叶子农都将回到各自最初的生活。

塞纳河有一处台阶,长长的,宽宽的,那是她喜欢的一个地方。她把车停在附近,步行走过去,在离水面第三层的石台坐下,河水就在脚下涌动,水波柔缓地撞击着台阶,几只鸽子在旁边嬉戏,不远处的铁桥不时有游艇驶来,夕阳在河面上映满了金色余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