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对生活才是真正的无微不至(第2/3页)

“……”

王爷为了这份工作专门跑去商场,花了存款的一半多给自己购置了一套装备。说实话,当时王爷并不能很好地驾驭高跟鞋,她在家穿了一天,磨到脚破,才勉强能够正常走路,当时袜子里都是创可贴。

“我记得第一天去的时候,她就给我下马威。虽然当时我并不是那么了解日本人,但是她那些话确实把我吓到了。”王爷微微一笑说,“当时欧巴桑就这么说:‘我请你来,其实翻译得如何不重要,关键是你要把客人真正的意愿告诉我。而给你那么高的工资,主要是为了发泄,你懂吗?’说实话,当她那么直白地告诉我这个理由的时候,我真的打算脱掉高跟鞋走人了。可是,我当时已经花了大半的存款,还是听她继续说下去了。她又说:‘我这里是要办卡的,虽然你是翻译,但是我给你那么多钱,你也别以为光和我说说话就行,你看见客人就去给我推销会员卡,办得多,我给你提成。’”

过去这么久,王爷依旧记得当时她第一次穿着超短裙,踏着高跟鞋,站在美甲店门口等候客人的狼狈情景。她真的觉得,这不是在做翻译,这是用生命在“演戏”。她一边微笑着和客人交谈,一边饥肠辘辘地咒骂那个日本老女人,最后忍了两天,竟也习惯了。虽然王爷稍稍放松下微笑就会被欧巴桑狠狠地骂,但是王爷发现自己好像也不是每句话都听得懂。

“我当时想,是不是我日语不过关,过了很久才知道,她说的是关西腔。学正统东京腔的人当然不知道关西腔怎么发音,就像北京人听不懂湖南话一样。后来想想,其实当时的日子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

我和王爷一同进公司的那一年,下班之后,办公室里往往留下的只有我们俩。好多次,我都看见她的leader把那些无关紧要的文件全部丢给她分类。到后来,需要花两三个小时弄好的东西,王爷往往在半个小时之内就做完了。leader一度怀疑王爷偷了懒,但仔细检查居然也找不到什么错误。

当时我就非常纳闷王爷是怎么忍住不发火的。跟我们同批进公司的新人很快就走掉了一大半,最后也就剩下零星的几个人。有一次,和我一起进来的同伴被发邮件全公司批评,原因就是她把一个数据写错了位置。那天之后,那个小姑娘就失踪了,半个月后,她用快递寄回了公司配的手机和电脑,还有一封辞职信。在高压的工作状态下,能够谈笑风生的似乎只有王爷。大概进公司一年后,王爷就能够端着咖啡漫步在其他人埋头苦干的座位之间,对着咖啡细细品味。leader也没有办法给她安排更多的任务,她竟然也有空玩起手机来。

“我一直认为我们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那就代表着,我们不是普通的机械式工人。那堆材料的编码全都有规律,我做过十来张就发现了,但大部分人才不会去关注这些东西。”

“看来当时那个欧巴桑还是对你影响很大。”

“周,你知道吗,其实那个时候我学到的东西,真的不单单是穿衣打扮而已。”

在王爷兼职翻译的那一年里,她的日语口语水平突飞猛进,而且面对各式各样的客人都能够得心应手。她一面和欧巴桑正面交锋,一面拿着那笔丰厚的兼职费继续去学东西。不上班的时候,她就干脆背着相机(当时花了一个月工资买的微单)旅游。不想走太远的时候,就绕着学校附近的公园跑步。王爷会和那些坐在亭子里提着鸟笼的爷爷奶奶聊天,后来竟也通过这些爷爷奶奶得到了更多的工作机会。

“欧巴桑做得最恶毒的事,就是拿我的手做实验,我这辈子也忘不了。”

“你的手?”

“当时她看我太闲,就说,店里来了些新人,涂指甲涂不好,我必须让她们轮流试手。你知道那时候我的脸上虽然带着微笑,心里却有多酸楚吗?呵,说出来都没人相信,我的手光是泡的香蕉水都比那些女孩擦的润肤露要来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