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御史大夫

直到八月,官府缉捕才渐渐松懈。

韩嬉又乘船去江州查探,去了半个多月才回来,回来时面容苍白、神色委顿,开了门,倚住门框,几乎瘫倒。

硃安世和驩儿慌忙迎上去,将她扶进屋,只见她肩上、臂上、腿上好几处包扎着,渗出血迹。不等他们开口,韩嬉却先忍痛笑道:“不妨事,死不了。我已经自己敷了药,养几天就好了。”

硃安世忙问:“在哪里受的伤?什么人伤的你?”

“绣衣刺客,在江州。”

“他们又追来了?”

“我把他们引向荆州那边,绕路回来的。他们应该不会往上游追。”

“你还没吃东西吧,我马上去弄。”

硃安世让驩儿守着韩嬉,自己忙钻进厨房。

他向来粗爽,极少自己煮饭,迫不得已要煮时,也只是烧一锅水,肉菜米麦有什么就都一股脑丢进去乱炖,稀里糊涂管饱就成。但韩嬉平日于吃食上本就极挑剔,现在受了伤,更得吃得好。硃安世又不能请人来帮忙,心里念着韩嬉恩情,只得尽力回想郦袖烹饪时的情景,依样模仿,切菜割肉,笨手笨脚忙了一个时辰,累了一身汗,才烹了几样菜、煮了半锅羹。煮出来后,自己先尝尝,比胡乱炖的更加难吃。以韩嬉的脾性,她必定吃不下去。

再难吃,总比饿着好,他硬着头皮端过去,韩嬉见他进来,顾不得伤痛,盯着他直笑。

“嘿嘿,我整不好,你将就着吃一点吧。”硃安世将食盒摆到韩嬉身边。

“闻着很香嘛。”

韩嬉坐起来,拿起调羹,先尝了一口肉羹,闭着眼睛,品了一会儿,而后向硃安世笑着眨了眨眼,一口接一口吃起来,竟吃得十分欢畅。

硃安世很是纳闷,小心问:“你不觉得难吃?”

韩嬉重重点了点头,做个苦脸:“极难吃。”

硃安世大是奇怪:“那你还能吃这么多?”

韩嬉不答,反问:“郦袖有没有吃过你煮的饭菜?”

“没有。”

“这就对了。”

硃安世顿时愣住。

韩嬉停住调羹,正色道:“我给你煮了大半年的饭,你欠我,现在你给我煮,我收账,当然得多吃点。”

硃安世只能笑笑,小心看着她吃罢,收拾了,才和驩儿一起吃,驩儿边吃边皱眉,硃安世自己也几欲呕吐。

自此,硃安世和驩儿悉心照料韩嬉。

硃安世每天勤勤恳恳煮饭,越煮越好,韩嬉每顿都吃得不少,硃安世心里半是快慰、半是忐忑。

静养了两个月,韩嬉的伤全都复原。

她自己下厨房,整治了许多精致菜肴,摆满了一案。满眼美味,硃安世和驩儿都馋得垂涎。

韩嬉皱起眉,做出苦脸道:“被你煮的饭活活折磨了两个月,总算是熬出头了。”

三人一起大笑,而后一起举箸,风卷残云。

吃饱后,三人坐着休息,韩嬉忽然轻叹一声:“在这僰州住了快一年,我们也该启程了。”

司马迁拜别河间王刘缓,出门上了马,怅怅离开。

离了河间城,取道向南,虽然野外满眼春色,却觉得如同到了寒秋一般。

行了不多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疾疾马蹄声,回头一看,是刚才河间王府那位文丞。

那文丞一边疾奔,一边高声叫道:“司马先生,请稍留步!”

司马迁忙停住马,下来等候。

那文丞来到近前,下了马,拱手一拜,言道:“河间王命我前来转告先生,先生问的三件事,都与一个字有关,河间王心有苦衷,不便明说。先生若真想知道,回长安可走河东郡,到霍邑,见到河水,便可找到这个字。”

说罢,那文丞转身告辞,司马迁心中纳闷,上马继续南行,一路思忖,始终不明就里。

卫真道:“这个河间王实在古怪,什么字这么要紧,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