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第2/3页)

柳秋莎心里就忽悠了一下子。前几天同宿舍的王英大姐就曾被韩主任叫去过一次。王英回来后就唉声叹气、六神无主的样子。晚上,俩人躺在一起时,王英就说了,说是韩主任给她介绍了一个同志,当然是男同志,从井冈山走了二万五千里的一个“老”同志。这个老同志姓刘,在部队里当着副团长,因为革命,到现在一直没有机会恋爱。现在延安有了这么多女同志,他们这些革命“老”同志也该恋爱、结婚了。

当时王英不明事理,她比柳秋莎大两岁,今年已经二十了。二十岁的姑娘仍不明白韩主任这话的意思,就说:刘同志恋爱就让他恋呗。说完还低下了头。

韩主任就笑,背着手在屋里走来走去。那天的太阳依旧很好,仍暖暖地从窑洞的窗口照进来。韩主任在阳光里走来走去,窑洞里便一会儿亮一会儿暗,王英就用不解的目光追随着韩主任。

韩主任是这支部队的政治部主任,四十多岁的样子,是革命的老资格了,在上海当过地下党,又去苏联学习过,经过风雨见过世面,于是韩主任办事时总是显得从容不迫。

韩主任笑着说:那你就和刘同志见见嘛。

王英顿时迷糊了:见我?

王英就觉得大事不好了,还没等韩主任说完,便逃也似的离开了韩主任的办公室。那两天王英一直显得六神无主,不知如何是好。

直到有一天傍晚,她们吃过晚饭,正坐在窑洞前说话,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马蹄声越来越近,最后就停在了她们面前,从马上跳下来一个黑塔似的男人,这男人粗门大嗓的,几步来到王英和柳秋莎面前,声音很大地说:我姓刘,王英你好!

那时刘同志还不敢确定谁是王英,只是含混地冲俩人敬了个礼。

王英自然是清楚的,她脸红心热,又一百二十个不愿意地向前走了一步说:我是王英,你找我有事吗?

刘同志便从怀里掏出一个用粗白布裹着的一包东西,热乎乎地塞到王英手里,然后头也不回地骑上马飞奔而去。

直到刘同志的马蹄声消失了,王英才回过神来,她一手托着布包,一手抚着胸口,气喘着道:他……他姓刘?

涉世不深的柳秋莎看到了王英这个样子,被逗得哈哈大笑。王英抚着那一小包东西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仿佛那是炸药包,随时都有爆炸的危险。最后还是柳秋莎把那个包打开,她一打开包便惊呆了,这是一包延安蜜枣,个儿不大,却个个结实饱满。

后来,那一包蜜枣差不多都让柳秋莎一个人给吃了,她一边吃一边说:真甜,王英姐你也吃吧。

此时的王英越发的六神无主了,她盯着柳秋莎手里的蜜枣,喃喃着一遍一遍地说:他姓刘,他就姓刘?

王英在那些日子里都有些魔怔了,上课下课的眼神总是发直,一有时间就喃喃自语:他就是刘同志。

有时在梦里还在叨咕,柳秋莎笑她道:王英姐,别魔怔了,不就是一包枣嘛,有啥了不起的。

的确没什么了不起的,但王英却被什么东西给击中了。从那以后,刘同志经常在傍晚时分骑着马赶过来。每次来,他先在窑洞外把马拴好,然后大声地喊:王英,我来了——

王英就没有理由不出去了。王英一出去,刘同志便牵着马和王英在沟沟坎坎的小路上走一走,俩人中间大约有个三五步的样子。俩人在前,马在后,马还不停地打着响鼻,咴咴的。柳秋莎望着月光下王英这样的情景就想笑,于是她就笑了,笑得哏哏的。

几次之后,王英便不那么六神无主了,每次她从外面回来,总是神采飞扬的。

她说:他叫刘天山,是副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