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怎样争当百年内可能出现的大文学家(第3/6页)

女士们,先生们,不太老的专家发表文章后,除了本人还暗暗地怀着想当大文学家的念头,决心看准时机,东山再起之外,同行们是全都改变初衷了,他们敷衍着写出一些作品,似乎都将这事忘记了,他们甚至不再承认自己是文学家,而自称为“教育工作者”。不过,有谁又知道这是不是一种高级的策略呢?表面上的清淡和超脱,是不是隐藏了狐狸的企图呢?对于专家们的论断,他们是否心服口服?这一切全不得而知,要由历史来作结论。不太老的专家作出了这样一个假设,并将这个假设公之于众。他说我们是白天里故意装出胸无大志的模样,一到夜半无人,便纷纷躲在小屋里发奋钻研各门功课,或者虚晃一枪不知去向,后又到了少数民族地区,出生入死,沐浴着生命之光,从而生出了部分崇高的悲壮感。他说这个假设是完全可以变为现实的,这也正是他本人的期望。这不正是决心充当泥土的表现吗?要是这样干的人越来越多的话,文学的繁荣还会要很久吗?到了那一天,他本人是可以考虑放宽尺度,对他的理论加以修改的。理论并不是一成不变的东西,它要由实践来加以检验。

说到本人,真对不起,不论悲观与乐观,也不论有无一线希望,本人始终抱定了一个愚蠢的念头:要当大文学家。这个念头使本人每时每刻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近年来经过专家们这样几番折腾,本人几乎是神经错乱了,但初衷依然不变。本人学过哲学,攻过外语,参加过高考,住过崖洞,去过人烟稀少的沙漠,只差没有上宇宙飞船了。在不太老的专家的论文发表后,一时想不开,本人还产生过几次轻生的念头,只是没有付诸行动罢了。也幸亏没有付诸行动,现在不太老的专家不是又放出了一线希望之光吗:他有可能修改他的论点。

三位专家引起的风波平静下去之后,又出现了一种新观点,这种观点来自那些至今在位的老一辈文学家。它先是隐晦地、含沙射影地出现在报刊上面,后来便直截了当地说出来了。发表于某某报纸上的一篇文章这样说:就在这一辈的老文学家当中,已经出现过大文学家了。他们当中有个别杰出者,早就受过系统全面的教育,有当今年轻之辈所无法达到的高级素养,其他方面的条件也完全符合,为什么至今没有让他当大文学家呢?分析起来原因有三:一、异邦民族对本民族的偏见。二、用方块字写作对于交流的障碍。三、本民族内部的涣散状况。那位作者分析完这三点之后,便强烈呼吁开展学古汉语和学外语的运动,希望以此来达到在世界上传播民族文化的目的。然后,那位作者又补充说,他本人也是一个文学家,在艺术鉴赏方面是真正的内行,层次也很高,他认为他在上文中暗示的那位杰出的老一辈,不比世界上任何一位大家逊色,他完全有资格当选为我们民族的大文学家。讲到他本人,虽然各方面都与这位杰出的老一辈相通、相近,但作者还是认为自己不够格,并决心一辈子以老前辈为偶像,像他那样谦虚,像他那样淡于功名,勇于进取,年龄越老,思想感受越敏锐等等。作者希望文艺界的同仁抛弃偏见,团结一致,都来选举这位老一辈为我们民族的大文学家,一来鼓舞士气,二来也给洋人一点颜色看看。

可惜的是,这篇文章在报纸上发表出来之后,响应者寥寥无几。相应的,在另外几家报刊上,又出现了类似的文章,不过每一篇文章推荐的都不是同一个人,而是文章作者心目中的偶像,那位偶像又总与作者本人有些相似,虽不说不相上下,倒也差不到哪里去,所以这种推荐就变得十分可疑了。于是又轮到那位不太老的专家出来大喝一声:“目前还根本没有生长大文学家的土壤,哪来这么多大文学家?!”这就如一记闷棍打在这些飘飘然的推荐者脑袋上,青年文学家们感到真是大快人心,感到这位不太老的专家既喊出了时代的心声,又给青年一代留下了一线朦胧的希望,他们要想站住脚,便只有一面拥护这一位,一面于深更半夜偷学外语之类,到时候来它个一鸣惊人。不太老的专家这一着实在高,这就叫“烈火见真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