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访 妇女读书会成员(第2/2页)

问:你会把一些东西刻意地放大?

答:不会。只是自己写句子的时候有一点选择,看什么最过瘾了。让那种意料之外的东西出现,是最过瘾的。我写下的是用现实主义的话说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东西。要先排空,把自己排得空空的,然后写自己最想不到的东西。最后你搞出来的是灵魂的结构,不是开头结尾。

问:读了这个小说我感到,你对现代化、人的生存状态这些东西,有很高的反思能力,你意识到了没有?

答:没有。我的小说离意识形态很远,如果说人文关怀,那我觉得每一个真正的艺术家都会有。我之所以对女性主义有好感,主要是因为像这种潜意识写作,在中国这种文化土壤里面,只有女性才可以做,男性做不到。我因此觉得我有了最大的优势,幸好我是女的。

问:对《阿娥》你怎么看?

答:《阿娥》是我最满意的作品,但可能现在还不太说得出来,时间太近。它是写一种临终的死亡的美吧,完全是潜意识写作。我判断自己的作品好坏,就看有没有痕迹,纯潜意识写作就算好,女性式的写作吧。潜意识是我们的空间,男的搞一段时间就不会搞了,搞不下去了。国外作家可以,像卡夫卡、博尔赫斯,他们是非常女性化的,用我们的话来说是不男不女、阴阳怪气的,我们的文化不会让这种人成长起来。

问:你如何理解西方现代派作品里的绝望和虚无?你作品中想要表达的理想是什么?

答:理想是什么?理想就是一种说不出来的东西,是一种最纯净的东西,是“无”。人只能隔着距离去追求,如果接近的话它就不存在,它不能是世俗的、社会性的、颓废等等的表现。

问:你觉得屈原的东西和西方现代派的东西有联系吗?楚文化对你的作品有影响吗?

答:这个问题我没想过。可能是有影响吧。

问:说一个可能很不到位的感觉,我觉得你对人性的恶、阴暗是研究得很透彻,这一定是无意的,可能你这个人是比较善良敏感……

答:肯定是我自己有那么恶才能写成那么恶。照我的分析,艺术家灵魂中善与恶的对立比一般人更尖锐,更紧张。他可能比一般人更善,也同时比一般人更恶。假如我不搞艺术,真不知道会什么样(笑)。

问:别人不见得没有这种矛盾,只是也许不敢写,写恶的东西自己拿着笔也会害怕。

答:也可能是因为两方面的对立没那么紧张。写作就是表演,把灵魂里边的东西表达出来。像但丁写的地狱,那就是他的灵魂。整个地狱他一层层走下去,就是往自己的灵魂里面一层层深入,那些恶的、可怕的东西都是他灵魂里的东西。

问:我觉得一个人,一定是有了善以后,才能感觉到更多的恶。答:是,从自己开始吧,对自己解剖得深,才能成就普遍的东西。我认为人人都应该搞艺术。搞艺术就把恶转入艺术里去了。用高贵的理性去观照你灵魂的搏斗,这就是艺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