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第3/6页)

拿过奚琴架上拉弦便是一番拨弄,全然是懒怠接班第话茬的模样。

容温不会蒙古乐器,饶是奚琴琴音与马头琴类似,都属圆润婉转,经她这般胡乱拉弹出来,也跟锯木头似的,很是刺耳。

凡草原的男女,似天生便会马头琴。

班第平日听惯了悠扬辽阔的琴调子,如今冷不丁被这噪音一刺,目色顿紧。幸得他隐忍惯了,才没露出不堪忍受的痛苦表情来。

只是飞快地冲容温伸出手,示意她把奚琴给自己。

班第道,“教你。”

容温盯着他那双粗糙黝黑的大掌,难掩犹疑,不情愿道,“你真会?别把我琴弄坏了。”

他们在乌梁素海驻扎的这月余,一到夜晚,守卫们把篝火一支,烤肉一架,马头琴一拉,众人拉手围着篝火一舞,便能意兴勃发度过每个黑夜。

这一群大男人的欢乐共舞,容温单独一个女子,不好参与,从来都是在一旁看他们笑闹。

这种时候,班第都会陪容温坐着聊闲天,不论守卫们如何相邀,坚持不动弹。

久而久之,结合班第的性格来看,容温几乎打心底断定他八成不会拉琴跳舞这些。

班第看容温小气吧啦的样子,干脆上手把琴‘抢’了过来。

随意扶琴、拉弦,流畅悠扬的调子便奔散于天地之间。与容温锯木头般的噪音,可谓天壤之别。

拉完一曲,他便停下,挑眉望向容温,“能教你了?”

容温点头如捣蒜,捧场的拍拍手,讨好凑近,“能能能,现在就学。”

“哦。”班第嘴上应着,手上却没动作,只淡淡瞟着容温。

容温瞬间福至心灵,无奈的唤了一声,“哥哥,你教教我。”

两人间‘哥哥’这个称呼的来历,源自于前些天佛教节日“盂兰盆会”时,有几个守卫颇为有心,竟做了好些只丑丑的河灯放在乌梁素海里为亡故的家人祈福。

班第见了,自然而然想起十多岁时第一次见容温时的场景。

彼时年纪尚幼的容温正被生母晋氏骗到恭亲王府放满河灯的池塘中,坐着漏水的木盆寻一只画着碧玉鸟儿的河灯。

因为晋氏给她说,只要能寻到,便许诺她一个愿望。

班第好奇年幼的容温,“殿下有什么愿望?”

多年前的事了,容温印象更深的是被冰凉湖水包围的恐惧与绝望。

至于怀揣何种愿望,反倒没了印象。

但班第追问得紧,她只能凭着记忆,玩笑般乱编了几个幼时期盼。

“也许是想要二公主的云脚珍珠卷须簪。”二公主是皇帝真正意义上的长女,自幼受宠,手里有趣的、漂亮的、珍贵的玩意无数。

小姑娘嘛,喜欢漂亮,更喜欢自己不曾拥有的。

“也许是想有个永绶那样的哥哥。”永绶是恭亲王已故的嫡长子,比容温小几个月,是容温血脉关系上最亲近的弟弟,两人自小最最要好,永绶只要入宫,必会面面俱到的打点照顾她的嬷嬷宫女,让她们平日好好待她。

名分上是弟弟,处事更像哥哥。

“也许……想重新成为最尊贵的公主。”容温是因萨满批卜,‘命格贵重,有利皇嗣’才得以入宫成为皇长女大公主的。初入宫的几年,宫中自上而下都待她这个‘福娃娃’极为殷勤看重。后来宫中皇嗣渐丰,她的待遇便一落千丈。

其中落差,不言而喻。

班第听过容温这些乱七八糟的小愿望后,先是一本正经的表示,“我比你大近四岁,你完全可以叫我哥哥。”

容温深觉羞耻,严词拒绝。

班第满脸遗憾。

然后第二天早上,容温醒来便发现,枕头边放了只带锁的小匣子,是班第送给她的礼物。

容温其实隐约猜到了里面装的是什么,但见班第一副挟钥匙以令诸侯,不哄骗自己叫他哥哥绝不死心的模样,只好哭笑不得的唤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