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第2/5页)

实则,是背过多罗郡王夫妇后,用最慈爱的声音,毫不留情以所谓事实,羞辱了一个孩子稚嫩的信仰与尊严。

阿鲁特氏一遍一遍的告诉他,他年轻美貌的生母是如何辗转于无数军帐,任人羞辱;他真正的身世有多低贱如尘;他应该与所有奴隶一起长在龌龊不堪的牛羊圈,而非金光闪闪的王帐。

尖锐言语似无数霜寒利剑,穿透皮肉,毫不留情刮削他的认知。就在他临近崩溃之际,有一只温暖的手,抱住了尚且年幼的他。

是方才亲手推他入深渊的阿鲁特氏。

阿鲁特氏耐心的告诉他——即便如此,她也从来都不嫌弃他低贱,甚至很是心疼他。先前之所以刻意避开他,是担心拿捏不好分寸,不知如何与他相处。

如今既然郡王夫妇发话,那从今往后,她便是他真正的嫡亲额吉。

既是亲生母子,自然得坦诚相待,所以她选择把他的身世告诉他,以免他心中存疑,小小年纪,胡思乱想,伤身。

在他彻底跌入深渊之前,阿鲁特氏又及时拽了他一把。

他至今仍记得那一刻犹如重获新生的激动感恩。

虽然,郡王夫妇一直待他视如己出,他也很是爱戴郡王夫妇。

可因阿鲁特氏待他之坦诚,与曾在他最难堪无助时施舍的温暖怀抱和善意——稚子的孺慕,总会不经意多往阿鲁特氏身上偏几分。

如此,母慈子孝便过了七八个年头。

变故始于长兄中了算计,身死杀虎口群山后。

那年他十三岁,腰斩过庶出二哥,便提刀去找四哥莫日根算账。

得知莫日根被父母暗送出科尔沁后,他纵马踏雪去追。

那一日,素来对他疼爱有加的额吉阿鲁特氏似变了一个人,瑟瑟发抖张臂拦在他的马前,望向他的目光恐惧又憎恶,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他试图让阿鲁特氏明白,莫日根乃是二哥的帮凶,他们为利癫狂,兄弟阋墙,一起杀死了长兄达来。导致堂堂世子英年早逝,尸骨无存。

草原上没那么官司规矩讲究,血债血偿,天经地义,亲兄弟也不例外。

可阿鲁特氏不信他此举乃是为达来讨还公道,半字也不信。

阿鲁特氏固执认定他是想趁机排除异己,把郡王府的男丁斩杀干净,然后自己顺理成章继承王位。

如护崽的凶恶母|兽,咬牙切齿冲他嘶吼,就算要血债血偿,也轮不到他一个贱|种动手,主持正义。

让他记清楚,自己本该是个北边风雪地里茹毛饮血的异族杂/种。

莫要以为在王帐养了两日,便能把一身脏皮扒干净,自视甚高。

更莫以为得了她几分施舍怜悯,便真成了王府嫡子们的亲兄弟。

——他龌龊低贱的血,永远不配与科尔沁王族嫡子汇聚一处,更遑论是插手嫡子们的争夺。

甚至,为了给莫日根脱罪,阿鲁特氏还满口攀诬,把达来之死的大半责任,归咎到了他身上。

亲疏立现。

他骑坐马上,居高临下看阿鲁特氏横眉冷目,疾言厉色,狰狞剥开裹在过往上的糖衣,还原这些年‘对他好’的真正目的。

原来早在前些年,他初发现自己的异常时,多罗郡王夫妻便动过把他过继到名下,安他心的心思。

阿鲁特氏听闻后,惊惶至极。

因为,一旦他被过继给多罗郡王当儿子,那便意味着,从今往后,他才是郡王府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多罗郡王夫妻不能生育算不上隐秘,谁都知晓,这郡王爵位早晚会落到郡王府二房子嗣头上。阿鲁特氏早早便认定自己的嫡长子达来会是未来郡王,如今冷不丁杀出个他挡路,阿鲁特氏自是不乐意的。

但阿鲁特氏不乐意也没法子,她一个女人阻止不了郡王的决定。

无奈,阿鲁特氏只得把目光移到了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