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第4/10页)

一夜悄然过去,再抬眼看天际时,已现曙光。

班第随手绕着弯刀柄上的红带子。

这是当初在科尔沁随军出征时,容温紧张兮兮要撕红裙子给他‘挂红’,他见之好笑,顺手从容温头上撸下来的。

班第背倚冷硬城墙,借由望楼灯火,掏出怀里的舆图看了许久。

此时距当初不过一个半月,却隐隐的,生出了恍若隔世的感觉。

班第面无表情收好舆图,倏地起身,扯了快马朝小院赶。

门口侍卫正在换班,见班第疾驰而来,连声问好都未来得及出口,便被院内传来的哀嚎截断。

是三丹夫。

班第把马缰扔给侍卫,满眼嫌弃问道,“他叫了一夜?”

侍卫顶着乌黑两只眼圈,无奈点头,“听说世子中的那两箭有倒刺,老蒙医费了一夜功夫,切开皮肉给他拔箭,确实受了不少罪。”

班第冷嗤,不以为意,本欲直接进内院去看容温,途径小院西厢房时,忽然听见有道苍老的声音哈哈大笑,“啧,还是器物齐上给男儿治病疗伤来得带劲儿。在这小院憋了数日,总是给那娇弱姑娘开药温养避子药弄出来的寒症,无趣得很。”

娇弱,姑娘,避子药。

犹有雷电直劈到了班第四肢百骸,震得素来冷厉的男人,身形明显摇晃,指尖颤抖不停。

是上次他回来时,撞见容温喝的那两碗药。难怪味道那般齁咸古怪,原来是不善用药的蒙医开的方子。

班第面黑如墨,眼底却是猩红一片,攥紧拳头,没头没脑往内院奔去。

一腔愤怒懊恼,在对上那扇紧闭的房门时,似被兜头浇了一桶冰水。怒火消散,只余无限凄凉。

强劲的大掌生生把门框捏出一只掌印,却始终没有勇气推开这扇门。

不用探查,他也能猜到给容温下药的幕后黑手究竟是谁。

本以为把人弄到归化城来,两厢远远隔开,便能保她平安无事。

谁知到头来,终究还是祸累了她。

班第一腔难言怒火,最终烧到了闻讯赶来的察哈尔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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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温这日起床后不久,便发现察哈尔不见了,护卫小院的职责交到了察哈尔的副将身上。

副将按照吩咐,把班第回过小院的消息瞒得滴水不漏。

先是向容温转告几句班第平安无事、城门暂且得保的话,又一脸艳羡道,“台吉视察哈尔将军为左膀右臂,如今前方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所以把人调走委以重任了。”

副将这番唱作俱佳的表演,成功骗过容温。

容温不疑有它,心下稍安。用过早膳后,便带着扶雪一同去外院探望受伤的三丹夫,以尽主人之谊。

方行到檐下,便见两只银灰羽毛的鹰隼突从天际袭来,似要直击她二人面门。

主仆两受惊,尖叫还未出口,屋门先开了。

屋内传来一声吊儿郎当,毫无诚意的安抚,“公主莫怕,这是我驯养的宠物,乖得很,轻易不伤人。”

这两只畜生明显听得懂人话,闻言再次往苍穹扎去,那两双雄劲威武的翅膀,携起一阵劲风,刮乱了容温主仆二人工整的发髻。

就这,也敢说乖。

“……哦。”容温不以为意的轻应一声,进门目光与说话的年轻男子对上。

喀喇沁世子,三丹夫其人——典型的蒙古人长相,棱角分明,但身量瞧着却比一般的蒙古男子瘦小不少。忽闪的双眼,瞧着跳脱,不太正派。

好在,目色清亮,并不显猥琐。

容温对他的第一印象不好不坏,遂不温不淡问道,“世子伤势如何?以后你便在此养伤,若有什么需要,请尽管开口。”

这本来就是一句客气话,但三丹夫似并不知道什么叫客气。

闻言,顶着一张因失血过多而显苍白病弱的脸,大喇喇道,“我想吃锅子。”

“……现在是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