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有晋氏这个□□烦上门,多罗郡王并未让容温与班第送他们出城。只在郡王府大门前道别两句,便打马离去了。

这厢,多罗郡王一干人等的马蹄声还未淡去。从长街另一头,紫禁城方向,又飞驰而来几骑,后面还缀着一辆朱轮华盖马车。行经之处,带起满地烟沙。

来人乃是御前副总管刘进忠,说是奉皇上命来接额驸入宫一叙。这马车,便是给腿脚不便的班第准备的。

刘进忠殷切扶了班第上车,临行前,也不忘笑眯眯地与容温寒暄几句。

“昨日奴才去寿康宫请安,正好撞见贵妃在向太后禀告,公主四日后归宁礼的章程呢,听着便十分热闹,这是公主的福气。”

公主婚仪主要由指婚、纳彩、出降、合卺、归宁等礼组成。

前面几项,都是在大婚之前或是大婚当日完成。唯独最后这项归宁礼,是在婚后第九日。

归宁礼当日,由公主偕额驸入宫拜见太后、皇帝、皇后、各宫妃嫔等、依次行谢恩礼。

礼毕后,宫中还会大摆筵席,热闹一番。

公主们的婚仪按照品级各有规制,除非皇帝特旨加赏,否则很难比较出什么。要想知晓公主们在宫中受不受宠,归宁礼当日的筵席是最能看出门道的。

不管是平民还是皇室,在娘家受宠的女儿总是多几分底气。

容温在宫中多年,深谙刘进忠的言下之意,笑道,“多谢公公提点,待归宁礼当日,我会亲自向贵妃拜谢,劳她费心操持了。”

桃知见状,机灵上前,悄然塞了个荷包给刘进忠。

刘进忠袖子一掩,自然接过,打着千儿向容温告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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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蹄声渐远,容温收回视线,静然望向久候在旁的晋氏。

两人虽是血脉相连的亲母女,又同住京城。实则,算起来却快十年未见了。

十年。

容温从恭亲王府后院那个惊惶瑟瑟的稚弱女童,长成了风华正茂、端庄雅礼的和硕公主。

而晋氏,依稀间,恍若还是当年模样。

女子容颜如名花,需得呵护滋养,方能长盛。瞧晋氏的面相,便知她这些年,定是过得不错的。

全然不似外面传言那般,因名声恶臭,被恭亲王厌弃冷落,关在小院里苟且度日。

容温目光落在晋氏怀里懵懵懂懂的男孩身上一瞬,倏然意味不明的勾唇轻笑,转身往府内去。

晋氏一怔,眼底几许复杂交叠,最终掩于平静,脚步轻悄的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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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王府,小花厅内。

晋氏自进门起,便抱着孩子半坐在杌子上,低眉顺眼,大有容温不开口,她便沉默到地老天荒的架势。

容温捧着白瓷缠青枝茶碗,慢条斯理拨弄了一下茶面上的浮沫,心觉好笑。

势均力敌的情况下,两相交锋,自是谁沉不住气,谁输。

可晋氏,是哪来的的底气用缄默与她对峙。

容温闲闲把茶盏往案几上一推,似笑非笑的开口,“特地带着孩子上门,那八成就是为这孩子的事来的了。”

她这般直来直去的问法,弄得晋氏略显怔愣,晋氏眼睫轻闪,倏然抬起头望向容温,认真道,“他叫文殊保,虽非我所出,但如今养在我名下,是公主的亲弟弟。”

容温扬着眉眼笑起来,皙白的面庞和润似玉,但出口的话却似挟着霜寒般凛冽,“本公主的弟弟,除了紫禁城诸位阿哥,只有被你害死的永绶。”

永绶——恭亲王继福晋所出的大阿哥,王府的嫡长子,也是唯一的嫡子,只比容温小几个月,两人是自小在寿康宫一起长大的情分,十分要好。

但永绶在十六岁那年,无疾而终。

“公主切莫胡说,永绶是自己不小心从阁楼上摔下来摔死的。”

晋氏皱眉,简单提了一句,并不想继续与容温过多纠缠永绶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