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南造云子:灰衣人(1)(第3/4页)

我没有按下快门,放下了相机,把帽子挂回到了墙上。我决定不上报这个普通线索。

我再次把目光放到了行军床上,被子与下面的褥子都没有任何问题,不过是一套简单的军用被褥。我把视线缓缓移到了床板上,用手电轻轻地敲打每一块木板,聆听木板发出的声响。如果木板中间有夹层,那么发出的声音也会有异常的。

很快,我锁定了一块声音不对的木板。我麻利地把它掀开,借着手电的微光,发现了一张夹缝中的纸条。我用一个小镊子小心翼翼地把它夹了出来,居然是一张泛黄的相片。

我把手电对准了这张相片,只见上面是四个年轻汉子的合影。首先可以肯定的一点是里面没有陆正海,四个汉子的容貌都很清晰,但是很陌生,我不认识。相片的右下方还用钢笔写着“1913年9月19号”的字样,也就是说,这张相片拍下的时候,邵德还没出生。

我记下了这四个人的模样,在看到第三个时,一种女人的直觉,让我觉得这个男人有点熟悉:浓眉大眼,脸上布着横肉,眉眼间和邵德一模一样。密密的胡须遮住了他的大半张脸,左眼上方有一颗大黑痔。可是,我还是能够通过这相片,初步判断出这个男人,应该就是邵德的父亲——邵统军。

四个汉子都剃着光头,身上穿着二十几年前传统中国百姓的衣裤,脚上蹬着的一双长靴与身上的服装极不相配。右边的汉子手里拿着一把黑色的棍子模样的玩意儿,因为这棍子是放在他手的背面,再加上那相片本就泛黄,所以看不清细节,我也没有太往心里放,毕竟在传统中国文化里,有很多奇怪的兵器。

我的注意力从这四个人身上移到了相片的背景:这是在一片陡峭的山壁前面,光秃秃的山壁上什么都没有,他们的脚下也只是普通的泥土,没有任何异样。

可是据我所知:1913年拍摄照片时,中国很少有人拥有照相机这样的高科技物品。那么,给四个人拍照的会是个什么人呢?我再次盯着相片下方的日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时间段,应该就是邵统军离开了怀孕的妻子,出去执行机密任务的那段日子。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这是邵统军在执行那项机密任务时照下的呢?如果我的这一判断正确的话,就意味着在照完这张相片不久,邵统军就死了,这张相片,应该就是他的战友带回来交给陆正海的最后遗物。

我开始犹豫起来,是不是需要把这张照片翻拍下来,交给特高课研究。就目前这些发现看来,我本来的目标——陆旭的身份似乎显得没那么重要了,倒是陆正海与邵德的父亲很有可能曾经隶属于满清政府的某一个秘密机构,并且这一机构在1913年有过一个机密的任务,这一新的发现让我更加激动。相片中的邵统军与另外三个人,潜伏进入了一片山区。只是,他们是要去探寻什么?最终发现了什么?他们在执行这项任务时,又出现过什么样的状况,导致邵统军死掉了?这一系列的疑团,相信会成为多疑的特高课非常感兴趣的新议题。

中国有句俗语说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放下了相片,思考起来。我的任务是找出陆旭是否有秘密。我潜伏的结果,可以是没有收获,那样就证明了陆旭确实只是个普通的商人。陆正海是满洲国高级军官,军官选择让自己的亲生儿子不搅入政治与军队,这种心理符合普通中国人的传统心态。那么,我已经对邵德付出了所有的感情,是不是应该放弃给特高课汇报这些发现,让邵德与陆正海的生活如现在一般平静呢?

我把相片塞回了木板,然后把一切按之前的样子整理好,退出了隔间,退出了书房。回到我自己的房间后,我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辗转难眠。我清楚隐瞒这些是不对的,违背了一个专业特工人员的基本准则。可是,我打败不了内心里作为一个小女人的心思,我向往着与邵德的平静生活,哪怕这段生活注定是短暂的,甚至在一个月后可能就会结束。我依然像一个吸食鸦片上瘾的瘾君子,哪怕只是最后的一个月,我也期待着好好品尝这个中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