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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小张这件事上,陈霭因为被赵亮嘲笑过,所以不敢再提陈谷子烂芝麻了,只提田里还没收上来的新谷子和新芝麻:“我看我还是自己叫个出租车算了吧,应该也要不了多少钱—”

  “说好了叫小张去接机,怎么又想到叫出租呢?钱多了烧得慌?你这次出去本来就没多少钱,你们单位还要等你回来后再给钱你,你得拿多少钱出来先垫上啊!你这么不知道节约,把家里一点钱都花光了—”

  陈霭正“半自言自语”呢,突然听到一向不发声的墙突然说起话来,吓了一跳,愣在那里。

  赵亮此刻有兴趣接一句嘴,主要是因为陈霭在咕哝出国的事。如果是别的事,你给他十个耳朵,他都会是十个耳朵进,十个耳朵出。赵亮经常对人夸耀这点,说做丈夫的遇到陈霭这种爱咕哝的老婆,要是不练就这份“充耳不闻功”,那还不早就被老婆咕哝出神经病来了?

  但在出国问题上,赵亮即使不比陈霭更热心,至少跟她一样热心。他一直都很想出国,不想出国的教师不是好教师。如果不想出国,他干嘛研究中国民族乐器在国外的传播?当初选这个课题,就是老谋深算了的,是为了能出国去搜集资料,不然谁有兴趣管民族乐器在国外是怎么传播的?在中国怎么传播的都没兴趣!

  以前赵亮没指望过陈霭会在他之前出国,他一直以为陈霭这辈子只能靠他出国了,他好歹也是个大学副教授,又在读博士,应该比陈霭一个本科生更容易出国。结果没想到陈霭居然率先捞到了一个出国的机会,真是“憨人有憨人的造化,懒人有懒人的福气”。

  刚开始赵亮没把这当回事,陈霭出国半年,这么短的时间,恐怕还没等赵亮把探亲手续办齐全,她的半年期限就到了。但一些内行人士告诉赵亮,先不要计较时间长短,重要的是先出去,只要人在美国了,变通就容易了,半年可以延成一年,一年可以延成两年,到最后,就永久性地呆在美国了。

  内行人告诉他说:“人家美国人不知道有多喜欢中国的民间玩意呢!你以为美国人喜欢你高鼻子凹眼睛?你省省吧!人家那鼻子没你高,眼睛没你凹?你要想在美国吸引眼球,就要搞点美国没有的东西—”

  还有人告诉他说:“你放心,美国最需要你这样的人才了。不说别的,你就算到地铁去演奏行乞,都能赚不少钱。我认识一个人,是弹古筝的,在美国开班授课,行情好得很,赚得缸满钵满。”

  赵亮听多了这些“过来人”“过去人”讲的搞民乐的人在国外发财的故事,不禁热血沸腾,恨不得一脚跨到美国去,开班授课,教那些洋人吹笛子,赚个田满堰满。

  赵亮的耳朵就像支起了天线的收音机一样,专门调到了出国的频道,凡是关于出国的,他的天线都能接收到,其他的,权当噪音,彻底过滤。

  赵亮不快地问:“小张不肯去接机了?”

  “他没说不肯,是我自己在考虑,怕给他添麻烦—”

  “这有什么麻烦的?美国人都有车,开车跑趟机场算个什么?”

  “我怕影响他照顾孩子—-”

  “你是按他说的买的票,中午到那边,不早不晚,这不就结了?”

  “人家这是讲客气,肯定是有麻烦,或者有顾虑才会这样说—”

  “让他老婆看孩子不就结了?”

  陈霭迟疑了一阵,终于把小张的悲惨故事讲了出来,这回轮到赵亮哑然了。过了一阵,赵亮才从牙缝里迸出一句:“女人都她妈的是些势利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