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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她开始了治疗。吃激素类药物,打针,伴着眩晕和恶心的副作用,如此也努力坚持了一段时间。可后来觉得反正不治也不会威胁生命,又怕影响考大学,就中止了治疗。上大学后去交换留学,拼命考取英语相关证书,之后又搁置了好几年。

她和靖彦从上大学时就恋爱了,拖拖拉拉好久下来,决定跟他结婚时,保奈美如实告知了自己的病情:因为一直没治好病,或许怀不上孩子。靖彦最初很吃惊,但他好像去查了资料,对她说:“听说也有可能自然怀孕呢。”

话虽如此,婚后很久都没能怀孕。就算吃激素也没法顺利排卵,人工授精也不顺利。

“试试体外受精吧。越年轻成功率越高,哪怕只差一岁。”

听了医生建议,保奈美决定体外受精。她放下了心,想着这下终于能怀孕了。

但事与愿违。

多次尝试体外受精,也没能怀上孩子。

常有人说治疗不孕症是一条看不见前路的隧道,可对保奈美来说,更像深不见底的泥沼。若是隧道,就算看不见前路,至少能心怀终将走出隧道的希望。但多次重复治疗重度不孕症却一直没成功的保奈美,感觉就像潜入了没有光的地底,走啊走,却总也走不到头。

没有出口,脚下还踩不到底。只要向这泥沼中迈入一步,就只能扑哧扑哧地陷进去。尝尽了吃激素的痛苦,一直担心着“或许一辈子都没法生小孩”,而且每次接受体外受精的治疗费都要几十万日元。她好几次想,放弃吧,但又一转念,万一呢,或许下次脚下就能踩到底了。不,或许下下次——若是现在放弃,以前花的时间和金钱就全白扔了。无论如何也要怀孕……她每天都在这种痛苦的心情中度过。治疗不孕症,无论对身体、精神,还是对家里的经济,都是一种负担。

“没想到费用这么高。存不下钱,也没法买房子了。”靖彦也叹气说。

治疗一直瞒着婆婆,但可能靖彦抱怨过,婆婆开始打电话过来挖苦数落“种子虽好,地却不行啊”。

也许已经到极限了——

下次治疗就是最后一次。

如此左思右想,保奈美接受了最后一次体外受精,终于怀孕,生出了女儿。

我唯一的女儿。

只能说是奇迹。

靖彦开始帮忙做家务了,态度也温柔了。

以前只会挖苦的婆婆也一改之前的态度,过来帮忙了。靖彦是独子,所以这是她的第一个孙女。保奈美妊娠反应大时,婆婆还特意来东京,帮忙照顾打点。每次看见她圆鼓鼓的肚子,婆婆脸上就笑开了花。

治疗不孕症时夫妻和婆媳不时兵戈相见,这些矛盾却全因女儿而修复。女儿的出生,颠覆了保奈美的人生。

不孕的痛苦,艰辛的过去。

正因为如此,薰才那么宝贝。保奈美能在四十多岁得到薰,是天大的奇迹。

小小的眼睛,嘟嘟的嘴唇,蜷曲的手指,缓慢起伏的薄薄胸脯——就算拼上性命,我也一定要守护这孩子。

保奈美轻轻吻了一下薰柔软的脸颊,小心地从被子里钻出来。她给穿一身卡通睡衣的薰重新搭好被子,盖住她纤细的肩膀,又再次注视薰的睡脸许久,才终于站起身来。

她走向厨房,给T-fal电水壶里接满水,准备冲咖啡。必须通过摄取咖啡因来唤醒疲惫的身体,开始工作才行。电水壶接满水,打开电源开关,橘色小灯亮起。要是自己也能像这样,一下子切换状态该有多好,保奈美想。

水烧开了,保奈美在马克杯上放上百元店里买的塑料滤杯,垫上滤纸。虽然家里也有咖啡机,但清洗太费事,加上薰刚出生时为了给调乳器腾地方,就把咖啡机收起来了。那之后,她就耐心地用咖啡滤纸一杯杯泡咖啡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