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易飒(第2/4页)

大概寓意着从此之后两个人就联接为一体了吧。

仪式简陋,新郎不帅,新娘也不美,器物陈设也穷酸,但易飒就是打心眼里觉得,一切都太好了。

喜宴时,新人过来敬酒,易飒才想起没给贺礼,赶紧翻出钱包,能抽的钞都给出去了,给完了又觉得自己傻:明明是来要债的,要到钱包空瘪,也是没谁了。

苏卡端了个餐盘凑到她身边,一边拿手指撮饭吃一边跟她聊天:全村就他能勉强跟她沟通,不能让客人觉得受了冷落。

聊的也应景。

苏卡:“你结婚了吗?”

易飒:“没。”

苏卡一副很关心的样子:“你也应该结婚了,我们这里,女孩子过十五岁就能结婚了。”

内心里,他觉得易飒嫁不出去了:他从来没见过比她脾气更差的女人,仿佛天生的黑脸,双方建立债务关系以来,苏卡从没见易飒对他笑过,除了冷笑。

果然,易飒又冷笑了,那表情应该是在说:关你屁事。

苏卡并不知情识趣:“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啊,我可以给你介绍介绍。”

你介绍?就你那蛇鼠一窝的朋友圈子,能给我介绍什么样的?

易飒想呛他两句,但也不知道为什么,话一出口,居然真的在认真回答:“高一点的,白的。”

苏卡脸色一沉,狠瞪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易飒莫名其妙,半天才反应过来,苏卡大概以为她在故意揶揄他:柬埔寨是热带国家,男女身材普遍中等,这村子又是渔村,村里人日日近水劳作,肤色大多黝黑。

她要“高的、白的”,像是存心挑衅。

易飒悻悻的。

难道怪她吗?她也只是说了真话而已。

*

晚上,易飒被请进高脚楼留宿。

房间也简陋,只一张床而已,床头上方恰好钉了铁钉,倒省了她不少事——她从水鬼袋里掏出一截结好的、有松紧绳圈的挂绳绕上去,又回头吩咐乌鬼:“你警醒一点,我让你进屋睡觉,不是让你享福的,是让你做事的,懂吗?”

乌鬼脖子伸得老长,两只小灯泡一样的眼睛凛凛的,有那么一瞬间,易飒几乎都要以为它听懂了——然而过了会,它又转头看别处了。

易飒叹了口气,有灵性的动物还是难找,她不喜欢猫猫狗狗的,听说鸡不错,智商好像比人类幼童还要高,但她常在水上混,带只鸡,都不够淹死的。

只好跟乌鬼互相凑合、互做临终关怀了。

她吹熄蜡烛,慢慢躺下去,先在颈后垫了块毛巾,又将手腕套进绳圈里:这一套都是为了预防,预防伤口会莫名其妙流血,也预防自己会失去神智、半夜从床上坐起来,像易萧那样拿刀子自伤什么的——绳圈越拉越紧,会阻碍她行动,乌鬼好歹是个活物,听到动静过来一推一拱,都有助于她尽快清醒过来。

一个人过活,没人相帮,总得想方设法,自己为自己创造便利,开始也觉得麻烦,但不做不知道人的适应性有多强,习惯了就好了。

她在黑暗中躺了会,婚礼的喜庆气氛好像还没散,还在溽热的空气中发酵。

易飒转头看床边。

一年多了,这个习惯总改不过来,总会在没有光的夜里、临睡前,想起宗杭。

自两人真正有交集以来,他总是跟着她住一间房:有多余的床就睡床,没床就窝沙发,再不济在她床边打地铺。

而且他是多话的,熄灯后,总会拽着她说两句,她多半时间没好气,他像使劲要冒头的小地鼠,她就像捶下去的橡皮锤子,定要捶得他不做声了,安静的睡眠才真正开始。

但现在,每一天都安静,她有时寂寞,就拽着乌鬼说话,巴拉巴拉讲完,觉得心里空荡荡的,还不如不讲。

月光从窗户里透进来,恰照在那一片床侧。

床前明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