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2/3页)

没错,就是井袖提到的那个塔布隆。

说到井袖,宗杭注意到,她那个壶口客人好像还没回来,因为她一直在露台上晃悠、咳嗽、外放音乐,有一次还喊他出去聊天。

宗杭把电视声响调大,装着没听到。

怎么说呢,他和她是两条道上的人,总之……还是……少接触吧。

十一点过半,终于等到了龙宋。

不消开口问,龙宋那一脸溃败无声胜有声。

原来她叫易飒,鬼佬大概是贪图发音方便,所以叫她伊萨,拼音的平上去入也真是神奇,平声洋味儿十足,去声就是纯正中国腔调。

龙宋说,开始找话题跟易飒沟通并不难,点出来意后,她也没表现出明显的不高兴,只是敷衍说事多,不记得了。

龙宋再坚持,她也直白,说:“我懒得费事。”

生意人讲究和气生财,怕麻烦,龙宋也是生意人,很理解。

所以他把“可以给钱”这话亮了出来。

就是这话触了易飒的逆鳞,她呷了口杯里的酒——酒杯的造型像颗透明的手榴弹。

然后问他:“我看上去就这么缺钱?”

眼神很不屑,语气很不屑,连抓乱的发型都透着凌乱的不屑。

龙宋是做酒店的,每天和无数人打交道,知道当话题进行到这种语气和眼神的时候,最好就别知难而上了。

要柔和,要退,退了才有再上的可能。

所以铩羽而归,预备着明天再去试一回,不过内心里对这个易飒,并没有太多恶感,大概是工作关系,见多了胡搅蛮缠的牛鬼蛇神,觉得她这人不难沟通,即使不愿帮忙,也是人之常情。

阿帕却牢骚满腹,他们是生意人,不是手眼通天的公职机构,找到个人多不容易,还这么不配合,接下来怎么办?小少爷就白挨打了?这女人真是自私冷酷阴暗伪善,心理扭曲反社会。

宗杭和稀泥:“算了,我也能理解,那两柬埔寨人上手就打人,肯定是地头蛇,她一个做小生意的,不敢得罪这样的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很正常。”

阿帕激动:“什么正常?她当时出卖你,还要了十美刀,这也正常?”

宗杭说:“其实……也不叫出卖吧,她没答应过帮我,是我自己没经人同意,一头钻进酒吧里去的。再说了,未必长了中国脸的就是好人,万一我是坏人呢,那个柬埔寨人当时受伤了,一胳膊血地追过来,是你也分不清楚……”

阿帕被他说得差点吐血:“小少爷,是我被打了还是你被打了?你到底站哪头的?”

宗杭说:“我是觉得,做人嘛,心胸宽广一点。得饶人处,就别那么计较了。”

没想到这话赢得了龙宋的激赏:“宗杭这性格好,心宽,我跟你说,那些斤斤计较,为了点小事记十年八年的人,都活不长。宗杭这样的,会长寿的。”

冷不丁还被表扬了,宗杭心里美滋滋的,再一想,现在国内流行“佛系”的说法,佛系粉丝,佛系消费者,他这样的,算佛系受害者吧。

但阿帕可不这么认为,离开房间之后,他陪着龙宋下楼梯,说:“我们这小少爷,好像有点缺心眼。”

龙宋瞪了他一眼,同时侧身,给刚走楼梯上来的一位客人让路。

其实酒店楼梯够宽,压根不需要让,但服务业人员,从业久了,和客人相遇时侧身,进电梯时站边侧帮按楼层,多少都有这意识。

这是个男客,年轻高大,穿短袖黑T,直筒牛仔裤,白色球鞋。

龙宋觉得他有点眼熟,好像刚在老市场区见过。

他转头,目送他走到一间客房门口,开门进屋。

真巧,住宗杭隔壁。

*

井袖听到门响,忍不住就笑了。

她有种陷入爱情的感觉。

她经常爱上自己的客人,放任自己陷入单方面的喜悦甜蜜,在她看来,她只跟自己喜欢的客人做交易,这就是恋爱,只不过每一段都短暂罢了,她其实愿意登上每一条载过她的船,是他们不愿意,扬帆远去,把她一人留在滩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