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第4/6页)

起先毫无感觉,随后有一股来自深处的小刺痛,接着,伤口涌出鲜红物。血渐聚渐暗,像一颗水果,往下滚到我的脚踝,流进我的黑色漆皮鞋中。

我心想,现在该进浴缸,可是刚刚那番蹉跎耗尽了早上的大好光阴,眼看妈妈就快回家了。看样子,我来不及把事情做完,就会被她发现。

于是,我把伤口贴上绷带,将刮胡刀片装好,带在身上,搭乘十一点半的巴士往波士顿去。

 

“抱歉,姑娘,鹿岛监狱在岛上,地铁到不了。”

“不对,它不在岛上。以前那儿是岛,但用土填平后就和内陆相连了。”

“总之没有地铁去那里。”

“我非去不可。”

“喂,”票亭里的胖男人从铁栅窗口打量我,“别哭啊,姑娘,那里有你什么人,亲戚吗?”

黑暗夜色被人工光源给照得通亮,熙来攘往的人群在我四周推挤碰撞,赶着搭火车。一列列火车隆隆进出史寇雷广场底下的肠状隧道。我可以感觉到,泪水就要从我紧闭的眼管喷涌出来。

“我父亲在那里。”

胖男人看了一下票亭内墙的图表,说:“你就这么做吧,先到那边的月台搭电车,在东高地那一站下车,然后转乘往海角的公车。”他笑着对我说,“这样就能到监狱门口。”

 

“喂!”小屋里一个穿着蓝色制服的年轻人朝我挥手。

我也对他挥手,然后继续往前走。

“喂,站住!”

我停步,慢慢走向小屋。它就坐落在废弃的沙堆上,看起来像圆形的客厅。

“喂,你不能再往前走喽,那里是监狱区,不准闯入。”

“我以为沙滩沿岸都可以走,”我说,“只要不超过潮水线。”

小伙子想了一下。

然后说:“这个沙滩不行。”

他长得很讨喜,看起来清新有活力。

“你这地方很不错,”我说,“像间小房子。”

他回头瞥了屋内一眼──里头有辫状图案的地毯和印花棉布的窗帘──接着咧出笑脸。

“我们还有咖啡壶呢。”

“我以前住在附近。”

“真的吗?我也是在这个镇出生长大的呢。”

我的视线越过沙堆,望向停车场和铁栅门。栅门后有一条通往昔日离岛的小路,路的两侧有海水拍击。

监狱的红砖外貌看起来挺友善,感觉就像海边的大学校舍。左边的草坪山坡上有小白点和稍大一些的粉红点状物四处移动。我问警卫,那是什么,他说:“猪和鸡啊。”

我在想,如果当初我知好歹一点,留在这个老镇,说不定念书时会认识这个狱警,跟他结婚,现在已生养好几个孩子。这样也不错,住在海边,守着一堆小孩和猪鸡,穿着祖母口中的耐洗衣,悠闲坐在铺着鲜亮油毡布的厨房里,四周还有一堆肥臂膀的女人,喝着一壶又一壶的咖啡。

“要怎样才能进监狱?”

“要申请通行证。”

“不是,我是说,怎样才能被关进去?”

“喔,”警卫笑着说,“偷车啊,抢劫商店之类的。”

“里头有杀人犯吗?”

“没有。杀人犯关在较大的州立监狱。”

“除了偷车和抢劫,里面还有哪些人?”

“喔,冬天一到,波士顿的老游民就会来。他们会故意朝人家的窗户丢砖头,等着被逮,这样就能来这里过冬,不用在外头挨饿受冻。监狱里有电视可看,三餐不愁吃,周末还有篮球比赛。”

“不错嘛。”

“如果喜欢这种生活,的确很不错。”警卫说。

我跟他道别,动身离开,只回头望了他一眼。他仍站在岗哨亭口,我回头时,他举手向我敬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