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第2/5页)

惨的是我不能把对他的看法直截了当说出来,因为我还来不及说,他就得了肺结核,所以现在非得一路迁就他不可。看来只能等到他康复,能承受赤裸的真相时再说。

我决定不到楼下自助餐厅吃早餐,因为要下去就得穿戴整齐。既然决定一整个早上赖在床上,何必多此一举,起床更衣?或许可以打电话到楼下,要他们送早餐上来,可是,这样一来,就得付小费给送餐来的人,而我向来搞不清楚该给多少小费才恰当。来纽约之后,我已经有过多次不愉快的小费经历。

刚到这间旅馆那天,有个穿服务生制服的秃头矮男人帮我把行李提进电梯,到房间时还帮我打开房门锁。想当然,一进房间,我就立刻冲到窗边,想看看外头是什么景色。过了半晌,我才意识到服务生转开了洗脸槽的冷热水龙头,还对我说:“这是热水,这是冷水。”接着扭开收音机,并把纽约每个电台的名称告诉我,听得我不知所措,只好继续背对他,以坚定的口吻说:“谢谢你把我的行李拿上来。”

“谢谢,谢谢,谢谢你喔!”他那带刺的谄媚语气听起来真不舒服。我还来不及转身搞清楚他是哪根筋不对,他就离开了,还粗鲁地甩上门。

 

后来,我跟朵琳说起这家伙莫名其妙的行径,她告诉我:“傻瓜,他在跟你要小费啦。”

我问该给多少,她说,起码两毛五,如果行李很重的话,就给三毛五。要不是这服务生一副热心帮忙的样子,我大可自己把行李拿上楼。我还以为这种服务含在房费里呢。

我很讨厌付钱请人去做我自己就可以轻松办到的事,这样会让我很别扭。

朵琳告诉我,一般说来小费是消费金额的百分之十。可是我偏偏手边总是没有刚好的零钱付小费,总不能拿五毛给人家,说:“我要给你的小费是一毛五,所以请找我三毛五。”说这种话未免太蠢。

第一次在纽约搭计程车时,我给司机一毛的小费。车资是一美元,所以我认为一毛很合理,因此拿一毛铜板给他时,还对他微笑,有点儿得意,结果他把铜板放在掌心,直盯着它。见他那样,我还担心自己是不是不小心给了加拿大的铜板。下车时,司机开始嚷嚷:“小姐,你要吃饭,我也要吃饭,大家都得吃饭啊。”他的嗓门之大,吓得我拔腿就跑。幸好,他被红灯挡了下来,否则我真怕他会一路开车跟着我,吼得我无地自容。

我就这事询问朵琳,她说,她上次来纽约,小费是百分之十,搞不好现在涨到百分之十五,如果不是这样,就是那个计程车司机太过贪心。

 

我伸手去拿《仕女生活》的人送来的书。

打开书时,有张卡片掉出来。卡片正面是一只卷毛狗,穿着一件有花朵图案的披罩式外套,闷闷不乐地坐在狗篮子里。卡片内则是一只卷毛狗带着微笑,躺在狗篮里熟睡,上方有一小张刺绣横幅,里头写着:“多多休息才好得快哟。”卡片底部则有淡紫色墨水的手写字迹:“祝早日康复!《仕女生活》的全体好友敬上。”

我草草翻阅一个又一个故事,直到看到一篇关于无花果的小说,才开始仔细阅读。

有个犹太男子的家跟隔壁的修女院之间有一片翠绿草地,草地上长着一棵无花果。犹太男子和肤色黝黑的美丽修女常在树下碰面,一起摘采成熟的无花果,有一天,两人发现枝头鸟巢里有颗鸟蛋。就在他们看着鸟蛋里的雏鸟啄壳而出时,两人的手背不经意地碰触。那天之后,修女不再出来跟犹太男子一起摘无花果,而是派了厨房里那个信奉天主教、长相凶恶的女佣出来摘果子。这女佣和男子一起摘完果子后,还会清点数目,确定男人没比她多摘,把男子气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