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2/44页)

“没什么,今后也用不着了,就……你自己要好好的。多读书,不是坏事。”

郑确一阵眼热:“我不要这些。”

“为什么?”老三没料到他拒绝得这么干脆:“那你要什么?”

郑确咬着嘴唇盯着老三,直盯到眼球发酸:“我要那个。”他对准了老三的耳钉。

老三一愣,笑出声来:“小鬼……连耳洞都没有,要这个干什么。”

郑确不说话,如果他一辈子只能任性一次,那就是这一次。他没有耳洞,他会有的,郑确上下看看,摘下了衣襟上别着的校徽,将那根尖刺掰出来,摊在手心上。

他的执拗都写在脸上,老三看着他,眼神变得温柔,他说:“你过来。”他伸手摘掉了自己的耳钉,拿过那枚校徽,手指在尖端试了一下:“回去擦点酒精,别发炎了。”

郑确点点头,呼吸急促起来,老三的眼神来回扫视,问:“左边还是右边?”

郑确抬眼,老三的耳洞在左边,他说:“右。”

老三的手指划过郑确的太阳穴,脸颊,最后压上他的耳垂,一点微凉的刺痛藏在他的指腹里。冷硬的金属破开皮肉,郑确抓着自己的袖子,眼睛里泛起一点泪:他不知道自己是为了痛还是为了离别,又或者两样兼有。尖刺撤出,换成更钝一点的痛,是那枚耳钉,细细闪闪的一点,像夏夜里低垂的一粒星。金属耳托从后面贴上肿胀的伤口,激得郑确一抖。郑确心里摇摇摆摆,听老三轻轻地说:“流血了。”

他一点都无所谓。

客厅的长桌上杯盘狼藉。虽然带着个不请自来的郑源,但姑娘一家子似乎并不介意,愣了两秒就把人迎上了桌。她自我介绍叫韩雀,因为妈妈叫杨寂,爸爸叫韩静之,取寒枝雀静的意思。听着挺文静的一家人,实则一个赛一个的爱笑爱闹,一顿晚餐热热闹闹地吃到了尾声,汪士奇已经自来熟到跟姑娘他爸推杯换盏,连郑源也喝了两杯,可口的饭菜和亲切的喧嚣,温热的酒气从小腹慢慢升腾上来,这种感觉倒是许多年没有过了。酒过三巡,看完了晚间新闻的女演员杀夫案专题报道,话题终于从电视画面转移到了汪士奇的工作上。

“哎呀,这种案子算什么,小汪就是当警察的,见过的杀人放火比这厉害多了吧!”孙老爷子把汪士奇的背拍得啪啪直响:“听说你也在办大案呢?怎么着?立功了没?”

“还好还好。”汪士奇摸着后脑勺傻笑:“现在这个案子挺复杂的,啊,说起来,跟阿姨的工作还有一点关系呢。”

“哦?是吗?”杨寂收拾桌子的手停了下来:“我一个当老师的,还能扯到你那去?”

“对啊。”汪士奇笑嘻嘻地冲郑源使了个眼色:“我们的案子里有个当事人,大概十二年前吧,应该是二十三中的学生,读到高一辍学了,女孩儿,挺叛逆的那种,名字叫做杜蔷薇,您有印象吗?”

“嘶……这个好像还真没有……”杨寂晃了晃花白的卷发:“我教过的学生我还是记得的,别的班的那就真不清楚了。”眼看着汪士奇脸上有点失落,杨寂忽然又补了一句:“不过……有个事情不知道该不该说。”

“哦?什么事?”

“前段时间也是看电视吧,新闻里扫过去的,说是高通广场死了两个人的那个……”

郑源的酒意一下子退了下去,他看向汪士奇,对方也坐直了。

“我当时看到那个女孩儿,总觉得特眼熟,像是我带过的一个学生,当时我还挺喜欢她呢,嘴甜,也会来事儿……”杨寂眯着眼睛,脸上是想不通的神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