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第2/7页)

朴元圣让潘玉龙走进房间,并向潘玉龙致意:“辛苦你了。”当潘玉龙将精美的茶具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的时候,朴元圣已经在门口和金志爱依依告别:“我走了,请保重,请尽量不要离开饭店,有什么事,你可以请这位贴身管家帮你处理。”金志爱的眼泪掉了下来,她再次上前拥抱了朴元圣。

朴元圣也拥抱了她,如父亲一样温暖慈祥。

潘玉龙站在客厅的茶几旁,看着他们生离死别般的拥抱,他听不懂他们说些什么,却分明被这悲伤的离别感动。

傍晚,潘玉龙送餐进房,他把晚餐一份一份从餐车的暖箱里拿出,规范地摆在餐桌上。他拉开椅子,请金志爱入座,为她铺好餐巾,倒上冰水,打开罩在菜盘上的银罩,照例说了句:“祝您胃口好。”

金志爱没动刀叉,开口对潘玉龙说:“你坐一下。”潘玉龙迟疑了一下,见金志爱在用目光等他,只好坐在了餐桌的一侧。

“你陪我喝点酒吧。”“你今天想喝酒?你喜欢什么酒,葡萄酒可以吗?”潘玉龙起身,从餐厅的酒架上,取下一瓶红葡萄酒,拿给金志爱过目。“这瓶奥地利的红葡萄酒可以吗?1993年出品。”见金志爱点头,他用开瓶器麻利地将酒瓶打开,问:“为什么今天想喝酒了?”

金志爱的中文发音仍然生疏,但足够听懂,她说:“我今天……很高兴,高兴了就要喝酒,喝酒不好吗?”“好,晚上少喝一点葡萄酒,对睡眠好。”潘玉龙给金志爱倒上葡萄酒,金志爱接过酒杯,一仰而尽。潘玉龙吓了一跳,说:“您……您的酒量很好吗?”金志爱露出难得的笑容,她说:“不好,但我有胆量。我不怕醉,喝醉了,感觉……很好。”

潘玉龙又给她倒上了酒,只倒了半杯。

“你的杯子?你也喝。”“我不会喝,您也别喝太多了。”“男人,男人不会喝酒,我不信。我要你陪我喝!”潘玉龙只好说:“对不起金小姐,现在是我上班时间,非常抱歉我不方便喝酒。”金志爱想了一下,没再勉强,只嘲笑了潘玉龙一句:“你是男人,只给女人倒酒。只倒酒,不喝酒。不是男人。”说完,她端起酒杯,又是一仰而尽。潘玉龙看得一愣一愣的:“这么喝要伤胃的。今天就喝这么多吧。”“不,再喝一点,我刚开始……不会醉。”金志爱用目光命令,潘玉龙只好又倒了小半杯。金志爱说:“喂,五星饭店的服务是这样吗,酒就倒这样一点点?”潘玉龙只好又倒了一点,金志爱则坚持让他倒满。好在,她这次只喝了半杯,放下酒杯的时候,看上去已经有些醉了。

潘玉龙重新坐到了餐桌一侧,金志爱脸红耳热,已开始话多,开始将自己的身世娓娓叙说:“……我父亲结婚以后,不让我和我的后妈……来往。”金志爱的叙述断断续续,竭力寻找恰当的中文。“他知道我的个性,不容易相信别人,不容易和别人……”

潘玉龙替她选了一个单词:“相处。”

金志爱点头:“对,相处。他知道我不喜欢我的后妈,我后妈也不喜欢我……你觉得我脾气很坏吗?”

潘玉龙默默听着,没想到她会忽然询问自己,有些措手不及地答道:“啊?哦……还好吧。”

金志爱又说:“我爸爸说,我生在一个下雪……下雪的天,所以他说,雪是我的吉祥物,我爸爸带我去过好多雪山,阿尔卑斯、香格里拉、富士山……我想起来了,我们还去过一个雪山,就叫‘玉龙雪山’。玉龙,是你的名字!”

潘玉龙笑笑。

金志爱没笑,她已经陷入了回忆和哀思之中,她那音调不准的中文,有点像是喃喃自语,像是一个人的无声哭泣:“我爸爸也喜欢雪山,他一直想找一个雪山,在雪山的脚下隐居起来。我也想隐居。那一天在庙里,老法师说:我应该远离城市,城市会伤害到我。我知道,在我的身边,有很多虚伪,很多欺骗。我没有办法改变这个世界,现在我只需要一个人,只要有一个人爱我,对我诚实,让我有安全感,那就够了,那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