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枉求美眷,良缘安在青楼与家(第4/4页)

在这方面为人称道的是明代名妓董小宛。她被名士冒辟疆娶为侧室后,二人相亲相爱:

日坐画苑书圃中,抚桐瑟、赏茗香,评品人物山水,鉴别金石鼎彝,闲吟得句与采辑诗史,必捧砚席为书之。意欲所得与意所未及,必控弦迫箭以赴之……相得之乐,两人恒云天樣间未之有也。

不但如此,董小宛对全家人都亲爱有加,赢得了全家人的尊敬爱戴。冒辟疆在《影梅庵忆语》中回忆道:

姬在别室四月,荆人携之归。入门,吾母太恭人与荆人见而爱异之,加以殊眷。幼姑长姊,尤珍重相亲,谓其德行举止,均异常人,而姬之侍左右,服劳承旨,较碎仆有加无已。烹茗剥果,必手进。开屬解意,爬背喻痒。当大寒署,必拱立坐隔,强之坐饮食,旋坐旋饮食旋起,执役拱立如初。越九年,与荆人无一言枘凿。

董小宛与冒辟疆的正妻及其他人相处得这么好,并不出自虚伪或迫不得已,而是出自对冒辟疆的爱。冒辟疆有次大病了将近半年,小宛的精心服侍真是感人肺腑:

此百五十日,姬仅卷一破席,横陈榻旁,寒则拥抱,热则披拂,痛则抚摩;或枕其身,或卫其足,或欠身起伏,为之左右翼。……鹿鹿永夜,无形无声。皆存视听。汤药手口交进,下至粪秽,皆接以目鼻,细察色味,以为忧喜。日食权粝一餐,吁天稽首外,唯跪立我前,温慰曲说,以求我破颜。余病失常性,时发暴怒,诟谇之至,色不稍忤,越五月如一日。每见姬星靥如蜡,弱骨如柴,吾母太恭人及荆妻怜之感之,愿代假一息。姬曰:“竭我心力以殉夫子,夫子生而余死犹生也。”

这一方面表现了冒、董二人的深挚爱情,同时也说明董小宛是多么珍视、热爱家庭生活。她没有把青楼中唯利是图、趋炎附势那一套东西带到家庭中来,而是带来了卓越的才华、高尚品德和金子一般的感情。可惜像董小宛这样天使般的人物实在是凤毛麟角。倘若多数家庭能够达到一半近似于此的幸福程度,社会上也就不会有青楼的存身之地了。大概是董小宛的杰出行为破坏了青楼与家并存不悖的天意吧,她呕心沥血辛劳了九年,就在二十八岁的美好年华离开了人世。四十一岁的冒辟疆痛不欲生,写下了《亡妾董小宛哀辞》及《影梅庵忆语》,自叹“一生清福,九年占尽”。看来,良缘美眷,实在是太难得了!

更为可叹的是,今日青楼的风光已不存焉,而家庭却并未因此更加稳固、更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