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畔鬓云有旧盟青楼之爱(第2/3页)

这是何等壮烈、何等瑰奇的爱情!不管李益那厮有一千条理由为自己开脱,他都对不起这位好姑娘,他也配不上这等崇高的爱情。二人相比之下,青楼女子霍小玉的形象是何等的光彩照人!

但是,像霍小玉这样的多情红颜未必总是薄命,也有二人生死不负,共谱爱情诗篇的。《闽川名士传》上记载了欧阳詹与太原妓的爱情故事:

欧阳唐字行周,泉州晋江人。弱冠能属文,天纵浩汗。贞元中登进士第,毕关试,薄游太原,于乐籍中因有所悦,情甚相得。及归,乃与之盟曰:至都,当相迎耳。即洒泣而别,仍赠之诗曰:“驱马渐觉远,回头长路尘。高城已不见,况复城中人。去意既未甘,居情谅多辛。五原东北晋,千里西南秦。一履不出门,一车无停轮。流萍与系瓠,早晚期相亲。”寻除国子四门助教,住京。籍中者思之不已,经年得疾且甚,乃危妆引髻,刃而匣之。顾谓女弟曰:“吾且死矣,苟欧阳生使至,可以是为信。”又遗之诗曰:“自从别后减容光,半是思郎半恨郎。欲识旧时云鬓样,为奴开取缕金箱。”绝笔而逝。乃唐使至,女弟如言,径持归京,具白其事。詹启函阅之,又见其诗,一恸而卒。

一个相思而死,一个伤情而亡,真不愧是情海人杰,一对至人。比之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毫不减色。二人的两首诗作也成了千古名篇。

这样情深意切的爱情,也不一定非发生在妓女与官士之间。情之所至,身份、地位都是无所谓的。《醒世恒言》中有一篇《卖油郎独占花魁》,讲的就是一个卖油的小商贩秦重,用一腔纯朴厚道的真情打动了头号名妓花魁娘子莘瑶琴的芳心,二人相亲相爱,共结百年之好。

卖油郎秦重“本钱只有三两,却要把十两银子去嫖那名妓”,只好辛勤积攒,好似骆驼祥子立志买车一般,终于得到机会去亲近他仰慕已久的花魁娘子。莘瑶琴起初因他不是“有名称的子弟”,“甚是不悦”,但秦重一心一意,格外体贴。莘瑶琴在外面赴宴酒醉归来,理也不理秦重,小秦便向丫环要了一壶热茶,把阑干上一床大红贮丝的绵被,轻轻取下,盖在美人身上,并“把银灯挑得亮亮的,取了这壶热茶,脱鞋上床,捱在美娘身边,左手抱着茶壶在怀,右手搭在美娘身上,眼也不敢闭一闭”。接下来美娘呕吐,秦重怕弄脏了被子,就把自己的袍袖张开,罩在她嘴上。美娘吐毕后,秦重下床,“将道袍轻轻脱下,放在地平之上,摸茶壶还是暖的。斟上一瓯香喷喷的浓茶,递与美娘”。多好的小伙子!若参加北京市十佳丈夫评选,准入前三名。他的诚恳朴实,使美娘觉得“难得这好人,又忠厚,又老实”。但等级地位观念,又使她不大情愿嫁给个体户。直到她受到吴八公子的侮辱欺凌后,才明白那些“豪华之辈,酒色之徒”只知“买笑追欢的乐意,那有惜香怜玉的真心”,终于向秦重说出了“我要嫁你”,并表示“布衣蔬食,死而无怨”。两个主人公正是认识到了世间最可贵的不是金钱、门第、等级,而是彼此知心知意,互敬互怜,他们才获得了真正的爱情,受到人们的称羡,被当做高雅的风流韵事来谈论。

以上几例均是嫖客主动追求青楼妓女而获真挚爱情。还有一些妓女,爱上意中人后,主动追求男方。例如裴侧的《昆仑奴传》,写一名妓看上崔生,用小匙一勺一勺喂他酸奶喝,临别还做手势与他约会。崔生在仆人昆仑奴帮助下弄清了手势,去找到妓女,二人又在昆仑奴帮助下一同私奔。当崔生未到时,该妓“长叹而坐,若有所俟。翠环初坠,红脸才舒,玉恨无妍,珠愁转莹”。吟诗曰:

深洞莺啼恨阮郎,偷来花下解珠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