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第4/8页)

“什么?”

“他一直说他在加班,我是不信的。有几次我偷偷去过他公司,他真的是在加班,晚上也是正常回来。我想我是不是多疑了?”

“那天的事情怎么解释呢?你难道真的相信他的话?”

“我也在纳闷啊,这个事情是个结,我怎么也解不开。有一天我睡下了,他回来,我装作睡着了。我感觉他靠在门口看我,后来又进来把我被子掖好,自己也上床睡了。他左边翻翻右边翻翻,我好久才听见他的呼噜声。睡到半夜,我突然醒过来,房间里非常安静,我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是的,我听不到呼噜声了。我赶紧往他睡的地方看去,竟然是空的,但是他的睡衣睡裤还在!我气得直哆嗦,他可真不嫌累,又加班又偷情的,难怪看起来憔悴了不少。真是活该!天亮的时候,我又听到敲门声。我不理他,让他敲去。他真的好意思!他敲门不见回应,又踢门,‘哐哐’地响。我想楼上楼下还有老人小孩,忍着气去开门。一开门,他就问我为什么不开门。看他又是赤身裸体的,我气得火冒三丈,劈头扇了他一个耳光。他捂着脸发愣。我不管他,自己去卧室把门反锁不让他进去。”

“你不是说他好像没有跟别的女人……”

“是啊,事情就奇怪在这儿。”葛翠玲站起来,去厨房把米给泡上,“待会儿再说这个。晚上就在这里吃饭吧。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们一起去菜市场买点儿菜,好久没一起逛过了。”我说好。她从碗柜里拿出布袋,穿好衣服,我们便一起出门下楼。去菜市场的路上,要经过东关公园,七八只灰喜鹊在公园的水泥台上蹦跳腾跃,不知是谁放了一盒水在那里,其中一只边喝边警惕地抬头左右顾盼。穿过公园,那里有一条林阴小道,水杉、白杨、榆树,笼成一片幽静的空间。凉软的风吹动树根的草叶,光斑闪跳,马路那边细细碎碎的人语声此刻也微茫了,肥硕的麻雀从路的这头飞到那头。

“我跟于明就是看中了这个公园,才决定在这儿买房的。到了晚上,我们可以天天在这儿散步,多好。”葛翠玲随手摸摸水杉的树干,“可惜来这里住后,一直都是我一个人来散步,于明根本没有时间。”

我还是有点儿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你说在于明身上发生了奇怪的事情,是怎么回事?”

葛翠玲低头拾起一枚水杉的羽状复叶,在手中捻着,“他消失了几次后,我就很想知道他是怎么出去的,让他一次又一次去见的那个人究竟是谁。有一天晚上,我假装睡着,然后一直等着他再一次离开。他一躺在床上,没过多久就睡着了,呼噜声挺大的。我慢慢转过身来,看着他。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她跟我说的时候,脸上还是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我看见他的身体一点点变得透明,他的头发他的头,还有他的手,本来应该有的颜色越来越淡,越来越变得像是透明的冰一样,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接着他开始蒸发,他的头,他的手,一点点不见了,他的睡衣也一点点瘪了下来。前后不过一分钟时间,他整个人就不见了!”

“等等等等,这是你亲眼所见?”我问葛翠玲。

“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打死我也不信的。”葛翠玲深呼了一口气,“过了好久我才反应过来,我的手和脚都不敢随意乱动。我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但是很快我又确定我不是在做梦。他的睡衣睡裤都保留在他消失之前的位置,这个是真实的。我摸了摸睡衣,又摸了摸睡裤,心里突然非常害怕。但我想也许是我的幻觉。我再一次等他回来。过了几个小时,我听到楼道里有人上楼的声音,我赶紧下床去开门。我看到他从楼梯口跑上来,捂着裆部,光着脚,抬头见我在门口,看起来很尴尬。我还没说话,他就说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睡在前面巷子里的一棵树下面了,幸好是天还没亮,要不就丢死人了。我让他进来赶紧把衣服穿上。他冷得直哆嗦,我又给他烧水喝。我想之前真是误会他了。在他喝水的时候,我问他前几次是不是也这样,他点点头,又摇摇头。他说每次都是在床上睡得好好的,等自己醒过来,就不在床上了。第一次是在下水道,第二次是西大街的报亭下面,第三次是在东关公园里。”葛翠玲指了指公园的花坛,“他说他那次醒过来,就是在这个坛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