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4/7页)

“我要两张飞机票,明天早上飞高雄的!”

“不!”小双忽然坐正了身子,把长发掠向脑后,她努力地振作了自己,深吸口气,挺了挺她那瘦小的肩膀,坚决地说,“我不能等到明天!我坐今晚的夜车去高雄!”

“今晚!”雨农说,“现在已经九点半了!”

“十点半还有一班车!”李谦说。

小双从沙发上直跳起来,由于跳得太猛,她还没有从晕眩中恢复,这一跳,就差点栽倒下去。诗尧一把搀住了她,心痛地蹙紧眉头。小双挣扎着站稳了,甩甩头,她显出一份少有的勇敢与坚定,她说:

“诗尧,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

“你说!”

“记得上次我们到外双溪为《在水一方》录影,我曾经说那儿新盖的几栋别墅很漂亮,请你立刻帮我去租一栋,不管价钱要多高。如果我的钱不够,你帮我去借,我将来作曲来还!”

“我立刻去进行!”

“不是进行!”小双几乎是命令地说,“我要在三天以内,和卢友文搬进去住!所以,三天之内,我要它一切就绪!李谦,我能拜托你帮诗尧布置吗?友文这一生,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他一直说他不舒服,是我忽略了,我以为他在找借口,没料到……”她喉咙哽塞,“现在……我要——给他最丰富的三个月!你们都是我最亲近的人,你们了解我,请你们帮助我!”

“三天之内!”李谦坚定地说,“你放心!小双!包在我和诗尧身上!”他取出一张纸条,交给小双,“这儿是卢友文的地址,你记住,他自己并不知道病得那么重!”

小双点点头,转向我:

“诗卉,你陪我去高雄!”她望着雨农,“雨农,我必须借诗卉,我怕自己太脆弱……”

“不用解释!”雨农很快地说,“我会把彬彬送到奶奶那儿去。诗卉,你好好照顾小双!”

一切好混乱,一切好突然,一切好悲凉,一切好意外,一切好古怪,一切好不真实……总之,一小时后,我和小双已经坐在南下的火车中了。我不知道别人的情绪是怎样的,我却完全昏乱得乱了章法,我只是呆呆地坐在车子里,呆呆地望着身边的小双。奇怪!小双怎能如此平静?她坐在那儿,庄严肃穆得像一座雕像!眼睛直勾勾的,脸上一无表情。火车轰隆轰隆地前进,小双的眼皮连眨也不眨,我忽然恐惧起来,伸手摸摸她的手背,我惊慌地叫:

“小双!你没有怎么样吧?”

“我很好。”小双幽幽地说,“我在想,我命中注定孤独,六年前,爸爸死于癌症,六年后,友文又得癌症!我常告诉自己要坚强,却真不知如何去和命运作战!”

她的声音平平板板,一无感情,我忽然想起她第一夜来我家的情形,她也是那样麻麻木木的,后来却在床上失声痛哭。我望着她,知道在她那平静的外表下,她的心却在滴着血。小双,小双,为何命运总在戏弄你?我伸过手去,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也在那一刹那间,我才了解小双用情之专之深之切!

我们在清晨到达了高雄,天才蒙蒙亮,台北虽然下雨,高雄却显然是晴朗的好天气。下了火车,小双拿出地址,叫了一辆计程车,我们直驶向卢友文住的地方。

车子停在苓雅区的一个小巷子里,我们下了车,小双核对着门牌,终于,我们找到了。那是一栋二层楼的木造房子,破旧不堪,楼下还开着脚踏车修理店,显然,卢友文只有能力分租别人的屋子。小双在门口伫立了几秒钟,低下头,她看到胸前的坠子,在这种情绪下,她依然细心地把坠子放进了衣领里,以免卢友文见到。然后,伸手扶着我的肩膀,她把头在我肩上靠了一会儿,半晌,她毅然地一仰头,脸上已带着笑意,她对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