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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你!”小双坚定地说。

我站在一边,心里有股好奇异的感觉,看到一对已经离婚的夫妻,谈论他们“重圆”的“美梦”,好像是件非常荒谬的事!我打赌写成小说,别人都会以为我在杜撰故事。但是,看他们这样握手话别,殷勤嘱咐,我却依然感动。或者,卢友文这次是真有决心了,我想。或者,他真会做出一番事业来了,我想。到那时候,我那可怜的哥哥将会怎样?我摇摇头,我不能想了。

钢琴搬到小双的公寓里,小双打开琴盖,一张信笺从里面飞了出来。小双惊愕地抓住那信笺,读着上面的文字,然后,她抬头望着我,满脸绽放着光彩,她把那信笺递到我面前。于是,我读到下面的文字:

我要用我毕生的一切,我的整个生命,来追求小双,来改变她对我的观念。

我要重新做人,我愿奉献一切,不求任何回报。我的真心话是如上,赤诚的话。至于她对我的绝望,皆因为我自己的所作所为造成的,都是我应得的。她怜悯我,我感激,但愿日后能造成她对我有重燃的感情。一年半以来,她对我的种种好处,我不知珍惜,如今我去了,才知道我的世界就是她。经此打击,我觉得任性和懈怠是我最大的缺点。现在我已认清了爱的真谛,即使毫无希望,我都会努力争取,一定要使她对我重新有了信心。

我已经想好一个长篇的材料,将立刻下笔写出,把成绩贡献到她面前……(不要说,只需做!)

我看完了,抬头望着小双。

“你认为,”我说,“他的话是可信的吗?”

小双静静地看着我。

“太多的失望以后,是很难建立信心的,是不是?”她安静地说,“我想,我是在等待一个奇迹!”

奇迹!是的,小双在等待着奇迹!以后的岁月中,她就一直在等待着奇迹!不只她在等待着奇迹,诗尧也在等待着奇迹,只是,他们所等待的“奇迹”是不一样的。就在这等待中,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时间在流逝着,不停地、不断地、无止无休地流逝着。转眼间,小彬彬已经三岁半了。

在这三年中,发生了不少的事情。我和雨农早已结了婚,也住在厦门街,和小双只隔了几条巷子。诗晴的儿子也已两岁多了,长得又胖又壮,成为李谦最大的骄傲。诗尧升任了经理,李谦当了编审组组长,雨农通过了司法官考试,正式成为法官了。而爸爸妈妈的“日式改良屋”也已拆除改建了,他们住进了一栋六十坪的公寓里。小双往日在浦城街的旧居,早已踪迹全无,被一栋四层楼的公寓所取代了。小双呢?她忙于作曲,忙于编套谱,忙于电影配乐,诗尧给她接了许多工作,使她连教授钢琴的时间都没有了。而她所作的歌曲,早已脍炙人口,她是我们之中收入最多的一个,“贫穷”已成为历史上的陈迹。但是,她仍然住在那栋小公寓里,连搬一个比较好的房子都不肯。她的理由是:

“房子拆的拆了,改建的改建了,大家也都搬了家了,卢友文回到台北,这儿已面目全非,让他到哪里去找我?我不能搬家,我得等着!”

“少傻了!”我叫,“卢友文一去三年,杳无消息,谁知道他怎样了?连封信都没写过,你还等什么?而且,真要找你,也不是难事,你已非昔日小双,只要打个电话到电视公司,就可以査出你的地址了。”小双耸耸肩,对我的话置之不理。

彬彬长得活泼可爱,她成为奶奶的宠儿,她学会的第一句话,既非“爸爸”,也非“妈妈”,而是“太奶奶”。奶奶常抱着她说:

“彬彬是奶奶的,彬彬该是咱们朱家的孩子呢!”

诗尧呢?他和彬彬之间,倒建立起一种奇怪的感情,我从来不知道我的哥哥是那样地爱孩子的,他可以和她一起在地上爬,当马给她骑,和她耐心地搭积木,做“火车嘟嘟”满屋子绕圈子。因此,三岁半的彬彬,对诗尧的称呼是“火车嘟嘟”,只要一两天没见到诗尧,她就会用软软的童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