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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友文不敢相信地蹙起眉头,然后,他转向妈妈:

“朱伯母……”

“如果问我,我和奶奶的意见一样。”妈妈立即说,“而且,我认为,小双有全权决定她的事情。她当初有全权决定嫁给你,现在也有全权决定离开你!”

卢友文显然是昏乱了,他望着我们全家的人,一个个地望过去,他发现他是孤独的,没有同情者,也没有赞助者。绝望中,他又一把拉住小双。

“小双!”他喊,“你不能这样做!你不可以这样做!结婚的时候,我们都发过誓要白头偕老,你怎可以如此翻脸无情?言犹在耳,你就忘了?”

“我没有忘,忘了的是你!”小双悲哀地说,“结婚以前,你发誓要照顾我,要爱护我,结果,你照顾了多少,爱护了多少?你发誓要写作,要拿诺贝尔,结果,你写了多少字?你拿了什么奖?”

“我懂了!”卢友文暴跳着,用手猛敲着桌子,“你因为我倒霉,我穷,我不走运,你就不要我了!你虚荣,你势利,你以成败论英雄,你当初嫁的不是卢友文,而是诺贝尔!滑稽,天下有几个诺贝尔?你居然无知到这种地步,现实到这种地步!因为我没拿诺贝尔,你就不要我!这种离婚的理由,普天下大概找不到第二件……”

小双望着他,眼光里的悲哀更深更重了。带着一种几乎是绝望的语气,她说:

“不要鬼扯!卢友文。不要‘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诺贝尔奖是你口口声声要拿的,不是我要你去拿的!你一再说,因为娶了我倒霉,害你要工作,害你拿不到诺贝尔奖,现在,我是还你自由,除你霉气,让你去发挥你的天才,去拿你的诺贝尔奖,你懂吗?你说我以成败论英雄,你知不知道‘失败’也要尝试过才能叫‘失败’,根本不工作叫‘游手好闲’,不叫‘失败’!如果你今天真写出十万二十万字来,不管有没有报纸要,不管有没有成功,我都会认为你是个英雄,因为你做了,你尝试过了,你努力过了!我对你的灰心和失望,不在于你穷,你没钱,你没拿到诺贝尔,而在于你的不事振作,你的各种借口,你的怨天尤人和你的不负责任!再有,”小双轻声说,“你躺在床上哼哼唧唧说你生病了,上班不能上,却流连赌场数天数夜!这种日子,我受够了!卢友文,你好心,就放了我吧!”

卢友文的眉毛可怕地虬结了起来,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焦灼和无奈显然在燃烧着他。尤其他在“理”字上实在辩不过小双,这使他又恼羞成怒了。指着小双,他忽然口不择言地大骂了起来:

“杜小双,你不要仗着朱家人多势众,你就这样侮辱我!我告诉你,我对你的心理摸得透彻极了!当初,朱家有人追求你,你嫌人家是个跛子,就看中了我,好逃避那个跛子!等你嫁了我,发现我又穷又苦又没背景,你就又后悔了。何况那跛子有权有势,越爬越高,你就回过头来想要和人家好,嫌我碍了你的事!你真正要离婚的理由,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朱诗尧!”

一直很平静的小双,被这几句话气得浑身抖颤起来,抖得沙发都跟着发颤。同时,诗尧忍无可忍,他怒吼了一声,就排众而出,一直走向卢友文。眼看又有一场大战要发生,空气里充满了紧张的、火药的气氛。爸爸及时大叫了一句:

“卢友文!住口!”

卢友文转头望着爸爸:

“你们父子要联合起来对付我吗?没关系,我今天豁出去了。我是一个人,你们有祖母、爸爸、妈妈、儿子、女儿、女婿、准女婿……你们统统上来吧!了不起打死我,你们倚众欺人,也不见得就能成英雄好汉!朱诗尧,你有种,你今天就打死我,要不然,我准告你勾引我老婆,破坏家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