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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点点头,“怪不得妈妈说,今年百业萧条,连你的年终奖金都没了!”

诗尧一句话也不说,拿着笔,他又在纸上乱涂乱写,我熬不住,又好奇地伸着脖子看了看,这次,他没有涂数目字了,只反复写着几句话:

绿草苍苍,白雾茫茫,

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在水一方!在水一方!他这位“佳人”啊,真的在水的遥远的一方呢!我怔了。

五月,诗晴和李谦结婚了,新房在仁爱路,一栋三十坪左右的公寓里,三房两厅,布置得焕然一新。虽然不是富丽堂皇,却也喜气洋洋。结婚那天,小双和卢友文倒都来了,小双有些憔悴,卢友文却依然漂亮潇洒,处处引人注目,连来喝喜酒的一位名导演,都悄声问诗尧:“那个蛮帅的男孩子是谁?问问他肯不肯演电影?”

“少碰钉子吧!”诗尧说,“人家是位作家呢!”

“作家又怎样!”那导演神气活现地说,“写作是艺术,电影是综合艺术,任何艺术家,都可以干电影!”

因为有这样一件事,诗晴婚后,我们就常拿卢友文开玩笑。尤其雨农,他拍着卢友文的肩膀说:

“我瞧,卢友文呀,你趁早还是去演电影吧!你看,你写了一年的小说,写得两袖清风、家徒四壁。而邓光荣、秦祥林他们呢,接一部戏就十万二十万港币!不要以为时代变了,我告诉你,百无一用的,仍然是书生呢!”

卢友文推开了雨农。

“少开玩笑吧!”他说,“要我演电影,也行,除非是演我自己的小说!”

“你自己的小说呢?”

“还在写呢!”

这样,卢友文仍然苦攻着他的小说,不管他到底写了多少,不管他发表了多少,他那份锲而不舍的精神,倒的确让人敬佩呢!

夏天,我毕了业,马上就接受了银行里的聘请,去当了会计。毕业前那一段日子,我又忙着交论文,又忙着实习,又忙着考试,有好长一段时间,我没有去看小双。毕业后又忙着就业,忙着熟悉我的新工作,也没时间去看小双。等我终于抽出时间去看小双时,已经是九月中旬了。

那天晚上,我到了小双家里,才走到房门口,就听到一阵钢琴的叮咚声。只听几个音,就知道是那部拜尔德——初步的钢琴练习曲,看样子,小双正在教学生呢!

我按了门铃,钢琴声戛然而止,一会儿,小双出来开了房门,看到了我,她笑得好开心好开心:

“诗卉,我以为你不理我了呢!”

“我看,是你不理我们了!”我立即数说着,“你是个忘恩负义的丫头,难道你不知道我正在忙考试忙就业吗?你来都不来一次,奶奶已经念叨了几百次了!”

小双的脸色变了,一瞬间,就显得又抱歉又焦急,她居然认起真来,瞪着眼睛说:

“我如果忘了你们,我就不得好死!我每天都记挂着,可是……可是……”

“哎哟,”我叫,“和你开玩笑呢!怎么急得脸都红了!这一阵子,谁不忙呢!”

走进客厅,卢友文从书桌前抬眼望了我一下,我正想走过去打个招呼,小双已一把把我拉进了卧室。我这才发现,那架山叶钢琴居然放在卧室里。钢琴前面,有个八岁左右的女孩子,长得胖嘟嘟、圆滚滚、笨头笨脑的,正在对那本琴谱发愣呢!小双小心地把卧室门关紧,回头对我笑笑说:

“怕琴声吵了他,这些日子,他又写不顺,心里又急,脾气就不大好。诗卉,你先坐坐,等我教完这孩子,就来陪你!”

“你忙你的吧!”我说着,就自顾自地歪在床上,顺手在床头上抽了一本杂志来看,一看,还是那本登载着《拱门下》的杂志,我也就随意地翻弄着。小双又已弹起琴来,一面弹着,一面耐心地向那孩子解释着,那孩子只是一个劲儿地发愣,每当小双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