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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两口在商量,”诗晴多嘴地说,“如何摆脱我们这一大家子人呢!所以,李谦,我们出去散散步,怎样?”她拉着李谦,“走吧!”

“我看啊,”奶奶瞅着他们说,“是你们这小两口想摆脱我们吧?”

我拊掌大乐。

“对了!对了!就是的,就是的!”

“小妮子毫无良心,”诗晴咬牙说,“好吧,让我今晚跟你耗着,你走到哪里,我走到哪里!”

“少讨厌了!”诗尧接口,“看人家小双,都知道识趣地躲了出去。诗晴,忘了你赶诗卉出房间的事了?所以,诗卉,把你的未婚夫,带到你房里去吧,没人会笑你的。”他走到我面前,对我轻眨了一下眼睛,又低声加了一句,“讲和了,怎样?”

我忍不住对他笑了,他也对我笑了,不知怎的,我觉得诗尧的眼神里颇有深意,似乎有什么心事要取得我谅解似的。但是,我来不及去弄清楚他的意思了,拉着雨农,我们真的退进了我的小屋里。

哦,一年的离别,几许的相思!多多少少急于要诉说的言语,来不及说,来不及笑,来不及注视和绸缪!整晚上,我们不知道怎么会跑出那么多话来,说了又说,笑了又笑,像两个大傻瓜。又重复地和他谈杜小双,他也和我谈他的军中好友卢友文,我们又彼此取笑同性恋……然后,我们一下子拥抱在一起,吻着,笑着,流着泪,发着誓,喃喃地说今生今世,天涯海角,我们是不再分开了。接着,我们又谈起雨农的未来,军训受完了,马上面临的是就业问题,他说他要去法院工作,再准备高考,将来再挂牌当律师。我们就谈着,谈着,谈着……根本忘了时间,忘了夜色已深,忘了万籁俱寂,忘了我房里还有另一个房客!直到客厅里响起一阵钢琴声,才惊动了我,我猛地跳了起来,看看窗外,繁星满天,月色朦胧,我惊慌地叫了一声:

“糟了!再谈下去,天要亮了!”

“怎样?”雨农不解地问。

“小双!”我说,“好可怜!她只好在客厅里弹钢琴了!”我推着雨农,“你快走吧!我去叫小双来睡觉!”我往客厅走去。

雨农一把拉住了我。

“诗卉!”他叫。

我回过头去。他一脸的正经。

“你家需要再加盖一间屋子出来了!”

“胡闹!”我笑着推开他,走到客厅门口,我向里面伸了伸头,立即,我猛地向后一退,差点把雨农撞个大筋斗,我把手指按在唇上,嘘了一声。雨农吓得直往后退,瞪着眼睛,悄悄地、一迭连声地问:

“怎么了?怎么了?”

“不要进去!”我说,喜悦使我的声音发抖,“他们在里面。”

雨农不知所以地站住了,我悄立在那儿,对客厅里静静地看着。是的,有人在弹琴,只是,我猜错了,弹琴的并不是小双,而是我的哥哥朱诗尧!那是一支很熟悉的曲子,仿佛在哪儿听过,只是,我一向没有记钢琴曲的习惯。靠在琴边的是小双,她的身子紧贴着琴,手支在钢琴上面,眼睛亮晶晶地、温柔地、默默地看着诗尧。那琴上的台灯,依然放射着柔和的光线,映在她那对翦水双瞳里。

诗尧弹完了一曲,抬起头来,他看着小双。

“怎样?”他问。

小双微笑着,像一个小老师。

“出乎我意料,”她说,“没想到你会把谱记下来,我似乎只弹过几次。”

“我听过三次,”诗尧说,“第一次是大家批评电视的那个晚上;第二次是五月里,你清晨坐在这儿练琴;第三次是上星期二的晚上,刚好我的节目播出一个月,那晚我回家很晚,你一个人坐在这儿,弹了好几遍,我在房里,用笔记下了每一个音符。”

“是的,”小双柔声说,“那晚诗卉在给雨农写信,我怕在旁边妨碍她,就坐在这儿弹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