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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在闹些什么?我似乎听到奶奶提到信箱,这信箱嘛,我今天上班的时候开过的,对了,有封给诗卉的信,我顺手放在口袋里,忘了拿出来了!”

“哥哥!”我大叫,“还不拿来!”

诗尧慢吞吞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皱皱的信封来,可不是我等了一整天的那封信!雨农从马祖寄来的!我一把抢过来,气呼呼地嚷:

“哥哥,别人的信,你干吗放在你口袋里,你瞧,揉成咸菜干了!”诗尧瞅着我,皱了皱眉,歉然地说:

“我不是有意的,诗卉,只是一心不在焉,希望不会误了你的事,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看到诗尧那一脸的歉意,和他那副郑重的样子,我反而不安了,扭了扭头,我低低说了句:

“也没什么重要性。”

“怎么不重要,”奶奶又接了口,“如果真的不重要,诗尧,你以后尽管把她的信藏起来!”

“奶奶!”我喊着,直揉到奶奶怀里去,“你专门跟我作对,你最坏,你最捣蛋,你最……”

“哎哟,哎哟,心珮!”奶奶叫着妈妈的名字,“你不管管你女儿,简直没样子!哎哟,闹得我浑身痒酥酥的,心珮!你还不管!你瞧!你瞧你女儿……”

“你们静一静!”妈妈忽然说,“我听到自耕的声音,大概是他从高雄回来了!”

我们顿时间都安静了,果然,大门口传来爸爸的声音,不知在对谁说些什么,接着,是门铃的响声,李谦第一个跑出玄关,到院子里去开大门,我们全站在客厅里,伸着脖子望着。爸爸这次去高雄,足足去了十天,是为他一个老朋友赴丧去的。本来,我们预料,爸爸三天就会回来了,不知道他怎么会耽搁了这么久。而且,连封信、电话、电报都没有。我站在玄关处,引颈翘望,爸爸进来了,李谦手上拿着口小箱子,也进来了,然后,我们大家的视线都被一个瘦瘦的、修长的、浑身黑衣的少女所吸引了。

她站在那儿,一件纯黑的大衣裹着她身子,黑色的围巾绕着她的脖子,大衣上附带的黑色帽子,罩着她的头和脸颊。雨珠闪耀在她的帽檐上和睫毛上。在大门口的灯光底下,我只看到她那裹在一团黑色里的面孔,白晳、瘦削。而那对闪烁着的眼睛,带着一抹难解的冷淡,沉默地、忧郁地、不安地环视着我们每一个。

“进来吧!”爸爸对那少女说。于是,他们走进了玄关,在爸爸的呵护下,她又轻步地移进了客厅。爸爸的手压在她小小的肩膀上,爸爸的目光严肃而郑重地掠过奶奶、妈妈、诗尧、诗晴和我,他静静地说:

“我们家多了一个小妹妹,她的名字叫——杜小双。以后,她永远是我们家的一分子。”

妈妈用疑问的眼光看着爸爸,爸爸迎视着妈妈,镇定而坚决地说:

“心珮,原谅我没和你商量,敬之死了,我再也没料到他身后萧条到如此地步。当了一辈子教书匠,带走了满腹才华,留下的是满身债务,和一个女儿——小双。我无法把她留在高雄,敬之的同事们已经凑了不少钱,为敬之付医药费、丧葬费,大家都是穷朋友,尽心而已。我唯一能做到的,是把小双带回来。她自幼丧母,现在,又失去了父亲。我想,我们该给她的,是一个真正的家。”

杜小双站立在灯光下,背脊挺得很直,当爸爸在叙述她那悲惨的身世时,她那半掩在帽檐下的面孔显得相当冷漠,相当孤傲。好像父亲所说的,是一个与她完全无关的人,她只是一个旁听者。

一时间,大家都被这个意外所镇住了。室内,有一刹那的沉寂。在几分钟前,这客厅里所充满的欢愉的气息已悄然而逝,这黑色的女孩把冬天带了进来,把寒流也带了进来,把那雨雾和阴暗也都带了进来。但是,朱家家传的热情不容许哀愁的侵袭。第一个采取行动的是奶奶,她把毛线针和毛线团都扔在沙发上,立即冲到杜小双的面前,伸出手去,她推开了小双的帽子,大声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