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第3/10页)

“快去。”雷布思轻声斥责道,探员喊上同伙慢吞吞地动身了。

雷布思向摄影师走去。

“你拍了好多照片了。”他说。

“至少在这样的亮度下,我才能确保照出几张来。”

“你一到这儿就拍下了墙上的那幅画了吧?”

“是沃森警司的命令,他想要和毒品有关的任何案件的照片,算是他‘禁毒行动’的一部分。”

“那真有点可怕,不是吗?”雷布思认识这个新来的警司(他们已经见过面),警司有满脑子的社会公德意识和社区服务计划,以及各种好想法,就是缺少人力来实践。雷布思有了主意。

“好吧,你就站在这里,给远处那堵墙拍上几张吧。”

“没问题。”

“谢谢,”雷布思面对着医生,“要多久才能知道那袋子里装的是什么?”

“今天晚点,最晚到明天早上。”

雷布思自顾自地点点头,是什么令他感兴趣呢?也许是今天沉闷的天气,也许是这房子里的氛围,抑或是那死尸的停放姿势。他确实感觉到了什么东西,没想到只是骨节的风湿痛,嗯,没错,就是风湿痛。他离开这个房间,又把房子的其他地方观看了一遍。

真正令人恐惧的是浴室。

马桶几周前就已经堵塞了。一个搋子被丢在地板上,可以想到很多次的疏通尝试都失败了。水珠溅泼的洗脸槽变成了小便池,地板上则堆着大便,上面趴着十几只乌黑的大头苍蝇。浴室还像是个废料桶,堆满了碎木片和丢弃的袋子。雷布思不敢逗留,把门紧紧地关上后就转身走开了。他毫不嫉妒那些居委会的工作人员,他们将不得不与这一片肮脏污物“奋力抗战”。

一间卧室里空空如也,另一间却有个睡袋,但因房顶滴水而早已潮湿。墙上钉着的图片是唯一能够证实房主身份的资料。走近一点,他发现这都是些照片,合起来像一套影集似的。即使在雷布思不太专业的眼光看来,也可以肯定它们都拍得很好。一些照的是潮湿有雾的爱丁堡,色彩有些萧瑟,另外一些是天气晴朗中的爱丁堡,但也比较黯淡。一两张拍的是个女孩子,年龄不太容易辨清,她正在摆动作,但笑得嘴巴张得大大的,显得不太严肃。

睡袋旁边是个垃圾袋,装着半袋子衣服,再旁边是一小叠折角的平装书:哈兰·埃里森、克里夫·巴克、拉姆塞·坎贝尔,都是科幻小说和恐怖小说。雷布思把书放回原来的位置后,转身走下了楼梯。

“都拍完了,”摄影师对他说,“我明天就把照片给你。”

“谢谢。”

“顺便说下,我也照肖像照,你想给祖父母来组完美的合家照吗,或者你的儿子和女儿?这是我的名片。”

雷布思接过名片,拉上雨衣,向自己的车走去。他不喜欢照相,尤其是给自己照。不仅是因为他照得不好,还有更多的原因。

他私下里怀疑:照片真的能偷窃灵魂。

回警局的路上,车在午间拥堵的路上缓慢地移动时,他想象着妻子、女儿和他拍的家庭照会是什么样子,但不行,他想象不出来。自从罗娜把萨曼莎带去伦敦后,他们就天各一方了。萨米仍然写信,但是雷布思总是回得很慢,她好像对此深感不快,写得也越来越少了,在上封信中,她祝福吉尔和他能生活开心。

他没有勇气告诉她,其实吉尔·坦普勒几个月前就已经离开他了。告诉萨曼莎可能没什么,但他不能忍受的是罗娜会听到这一消息。这是他失败情感经历上的又一个伤痕,吉尔已经和本地无线电台的一个音乐主持人在一起了。雷布思无论什么时候走进任何一家商店或者加油站,或是经过任何小区一扇开着的窗户,总能听到他充满热情的嗓音。

当然他一周还可以见到吉尔一两次,在开会时、在警局,也可能在犯罪现场,尤其是现在他升职到和她一样的级别:约翰·雷布思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