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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手机响了。绿有一种预感。

是斋木家打来的电话。

果然,是庆多打来的。绿站起来,给了琉晴一个笑脸。

“嗯嗯。”

绿一边说,一边朝卧室走去,压低了声音。

“好啊。爸爸还没有回来,我给你保密……”

绿的声音并没有清晰地抵达琉晴的耳朵。但光看她那个神情,琉晴就明白是在跟谁打电话。

良多晚上过了八点才回到家。自从跟绿的关系变僵之后,就没有再打对讲电话让她开门迎接了。他跟绿最低限度内的对话,连交谈都算不上,只是汇报而已。还有一个变化,就是良多在床上无法入睡。他便一个人去睡沙发了。

那天也是自己开了锁进了门,坐在餐桌旁的绿慌忙站起来,逃跑似的跑进了厨房,把脸藏了起来。

她在哭。

没见琉晴的身影。浴室隐隐传来洗澡的声音,似乎又一个人玩得尽兴。

良多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说话。但今天不知为何,他觉得很从容。被降职的当天,本以为会焦躁难安,然而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他的内心充满了平静。

“出什么事了吗?”

他隔着柜台问道。绿睁着一双哭红了的眼睛,递过来一张绘画纸。

“是琉晴今天画的吗?”

绿点点头。

看着这幅画,良多深深地叹了口气。

等琉晴泡完澡出来,良多把他叫进了书房。

琉晴是个从表情上看不出内心情感的孩子。他看起来既不沮丧,也不像生气,但至少可以捕捉到他流露出的不爽。

“为什么画这样一幅画?”

琉晴看着良多的脸,却并不答话。

“你母亲都哭了。”

琉晴虽然一直没接受,良多和绿却不知不觉间确定下来,互相称“你父亲”“你母亲”。

琉晴还是不答话。

“不道歉不好吧。”

琉晴继续沉默着盯着良多。

良多也沉默地看着琉晴。

琉晴似乎渐渐地厌烦起来,开始扭扭捏捏地晃动着身体。

“算了,睡吧,去吧。”

良多叹了口气,放走了琉晴。

或许琉晴并没有恶意,只是画着画着就变成了这样吧。

“你忘了说‘晚安’。”

良多对正准备走出房间的琉晴的背影说道。

琉晴回过身来,说了句“晚安”,走出了房间。

“晚安。”

门一关上,良多拿起画仔细看着。一头开始变得稀疏的卷长发,一个身穿格子夹克衫的男人,旁边站着一个眼睛大大的短头发女人。这毫无疑问就是雄大和由佳里。在画的上面标着大字“爸爸妈妈”。

这天,良多和绿没能说上话。如果两人一旦说起这情况,绿大概就没法向良多隐瞒庆多打过电话来这件事。

因为这幅画是琉晴在庆多打来电话之后不久画的。

这是来自琉晴的报复。

至少绿是这么想的。

那天,绿带琉晴去了公园。两个人待在家里感觉就要窒息了,恐怕琉晴也是一样的心情吧。

但琉晴与庆多不同,他没有打算跟绿一起玩游戏。他很快就交了朋友自己玩耍起来,很叫人放心。在公园里他遇到了前几天在儿童馆一起玩的孩子。于是,琉晴跑来问能不能跟那个孩子一起去儿童馆。绿说可以,琉晴就跟那个已然成为朋友的孩子一起跑远了。

被留在公园的绿却没有去儿童馆。她也没有理由追过去。她朝庆多喜欢的那个游乐设施走去,是“旋转丛林”。绿坐在“旋转丛林”上,想起了庆多第一次可以把这个转起来的那一天。那还是他刚上幼儿园大班的时候。他算准其他孩子不在的时间,选择傍晚时分或者一大清早就过来,独占攀爬架,反反复复地练习。

她想起第一次转起来时庆多那喜悦的脸蛋,想起庆多可以跳上旋转中的攀爬架又花了许久时间,想起庆多跳上去的瞬间那张自豪的脸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