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第3/4页)

“这至少有一半是在胡说。”我说。

马洛玛尔说:“你总是瞧不起制片人,但是没有他们,电影将无法完成。他们要花两年多的时间‘亲吻’一百多个不同的大龄婴儿——财政、演员、导演、编剧——才能做到这一点。制片人还得帮他们换‘尿布’,各种狗屎都会灌进他们的鼻子,进入他们的大脑。也许正因如此,他们才会有那么糟糕的品位。但他们中的很多人仍然更信仰艺术而不是才华或幻想。从来不会有任何一个制片人不出席奥斯卡颁奖礼领走他的奖杯的。”

“那只是自负,”我说,“不是信仰艺术。”

“你和你那该死的艺术。”马洛玛尔说,“当然,一百部电影里只有一部值得一看,但书呢?”

“书有不同的功能,”我防卫地说,“电影只有外在形式。”

马洛玛尔耸肩:“你真的是个老顽固。”

“电影不是艺术,”我说,“只是表演给孩子们看的魔术。”我自己其实也半信半疑。

马洛玛尔叹气:“也许你的想法是对的,每一种形式其实都是魔法而非艺术。这是种欺骗,好让人们忘记自己正在死去。”

那不是真的,但我没有争下去。自从马洛玛尔心脏病发后,他一直有问题,我不想说这影响了他的判断,但对我来说,艺术让人理解该如何生活。

他并没有说服我,但自那之后,我的确没有带着那么多偏见观察四周。他有一点说对了,我嫉妒电影业——工作如此简单,回报如此富足,名声更令人头晕目眩。我痛恨孤零零待在房间里写小说。在我的鄙视下面是种幼稚的嫉妒,电影是种我永远无法成为其中一部分的东西,我既没有才华也没有那种气质。我永远都会在某种程度上鄙视它,但更多的是因为我的骄傲而非道德。

我读过所有关于好莱坞的书,当我说好莱坞时,我指的其实是电影。我听过作家们——特别是奥萨诺——回到东部后诅咒电影公司,骂制片人是世界上最差劲的乳臭未干的小子,公司总裁则是从猿类进化到人之后最冷酷无情、最傲慢无礼的人。那些公司糟糕,专横,作奸犯科,让黑手党看上去都像是慈悲的修女。

当杜兰带我去跟马洛玛尔还有胡里楠第一次开会时,我自信可以搞定一切。我一眼就看透了他们。胡里楠很简单,但马洛玛尔比我想象中要复杂。杜兰,当然,他就是个搞笑人物。老实说,我喜欢杜兰和马洛玛尔,但第一眼见到胡里楠就憎恨他。当胡里楠要我跟克利诺合影时,我差点就叫他操他自己了。克利诺没有准时出现,于是我有了借口,我痛恨等任何人。我并不会因为他们迟到而生气,他们凭什么要因为我不愿等而生气呢?

好莱坞令人着迷之处就是这些不同种类的舞虻。

做过输精管切除手术的年轻男人,胳膊下夹着胶片盒,工作室里满是剧本和可卡因,寻觅着有才华的年轻姑娘和男人们来试镜,同时也操他们,希望能拍出部电影。然后是拥有办公室和秘书的制片人,拿着十万美元的开发经费,他们打电话向经纪人或选角经纪公司选取演员。这些制片人至少有一部自己出品的片子,通常是低成本的愚蠢电影,还没赚回胶片的成本,最终只能在飞机上或汽车餐厅里播放。这些制片人会付钱给加州的某家周报,宣传说他们的电影是今年十大电影之一,或在《综艺》杂志上发一篇植入式软广告,说那部电影在乌干达的票房超过了《飘》,真实情况是《飘》从没在那里上映过。这些制片人桌上往往摆着大明星的签名照片,相框上的刻字是“爱”。他们一整天都在面试美丽的女演员,她们工作十分认真,完全不知道对于制片人来说,那只是为了消磨一整个下午,或者运气好点,能有人帮他们口交,好让他们晚餐的胃口更好点。如果他们特别中意某一个女演员,就会带她去制片公司的餐厅吃午餐,把她介绍给正好路过的公司大佬,那些大佬在清贫的日子里也曾经历过同样的事,所以只要不过分,都会停下脚步帮个忙。大佬都已经不玩这些把戏了,他们太忙碌,除非那姑娘非常特别,那样的话,她也许会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