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记 蝴蝶梦·鲲鹏志(第4/5页)

不仅如此,更有另一个令国人奔走相告的消息:

北平政府于五月一日宣布,愿意重启和谈,并委任洪总理之侄洪君祥为南北和议总代表,向南方军政府发出和谈倡议,并以霍仲亨担任南北和谈之调停人。

举国上下为之轰动。与这近乎狂热的政治呼声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南方政府罕有的沉默。在霍佟联军强大的军事威慑下,重启和谈的决议并没有遭到来自北平内阁和其他军阀的反对,却遭到南方军政府主战派系的激烈反弹。以陈久善为首的主战派系认为霍仲亨出身北洋,与北方关系根深蒂固,由他居中为介难免有偏袒北方之嫌;南方政府中主和派系却与之意见相左,认为霍帅敢为天下先,舍一己之私而全大义,论声望公正皆为最佳人选。双方针锋相对之激烈不亚于硝烟战场,南方大总统却始终未置一词,态度如山罩雾。

废督之后,以霍仲亨为首的大军阀们如何自处?是当真下野,还是另就高职——这一点,是霍仲亨在电文中也予以回避,并未明言的焦点。

清醒的时政评论报人纷纷对此提出质疑和诟病。

陈久善在南方更是唆使激进报章大肆指责霍仲亨的“废督”缺乏诚意,实则是变相的独立,利用舆论之力,将自己从割据军阀变成政府和民众认可的割据军阀,为进一步野心做准备。《光大报》主笔公开撰文讥讽:“霍仲亨最善以民意为矛,论心机城府,当世以此公为第一。”

与此同时,在北平举行的废督裁军筹商会议上,内阁阁员与各地军政代表也相争不下,为大大小小问题一次次闹得面红耳赤。一旦废督之议通过,各地将要面临数目庞大的军队裁员、编制整改、冗员安置及军饷调拨等问题。尤其各地军政散漫已久,中央权力一时之间难以到达,原先一人独裁的督军若不存在了,谁来顶替军务第一人的位置,谁又能当得起不受军队制约的最高政务长官?值此变革之际,军心如何稳定,外扰如何抵御?

这当中,牵涉的是无数个利益团体,是在向最顽固的军阀势力开刀。首先摆在众人面前的,便是废督之后的地方统辖事宜。对此,内阁阁员众说纷纭,有主张设北方联军总司令将各地军务统一管辖;有提出设军务自治委员会,仍依地方旧制;甚至有人认为只需直接改督军名衔为省长,即可实现以政治军……

黑色座车在府门前尚未停稳,侍从还来不及上前,戎装在身的霍仲亨已径自下车,将车门重重一摔,大步踏上台阶,腾腾杀气令门前卫兵连平常的“敬礼”也不敢喊出声,只屏息举枪,抬手行礼。

“一群混账!”霍仲亨随手解下元帅佩剑,掷给身后侍从,朝偏厅里匆匆迎出来的念卿嚷道,“这群酒囊饭袋太欠收拾,不骂上一顿不知道好歹,当老子是唱戏的一般糊弄!”

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他如此暴躁失态,念卿不禁失笑。正在气头上的霍仲亨是被拔了须的老虎,谁惹上去便该自认倒霉。一众仆佣侍从都躲得远远的,端茶上来的女仆小心翼翼走近,凑巧霍仲亨转身,竟吓得她一个寒噤。

“谁吃了豹子胆将你气成这样?”念卿笑着接过托盘,遣退了仆人,亲手将茶递给他。

“还不是那群酒囊饭袋。”霍仲亨怒色稍霁,将茶盏往桌上重重一顿,却不料将细瓷茶托咔一声崩坏,茶水溅泼他一手一袖。念卿看他狼狈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笑,你还笑!”霍仲亨恼怒,将她一把拽入怀中,不顾她的佯嗔闪避,在她白皙如玉的颈侧恨恨啄下一吻。念卿哎呀一声挣开,抚上被他吮吻的地方,只觉微微的疼,心知必又印下瘀痕了。他侧了侧头,对她雪白肌肤上清晰的吻痕十分欣赏。

念卿啼笑皆非地瞪了他,唇如红菱似扬非扬,看在眼中令霍仲亨心里不觉怦然。她却蓦地转过身,拿手帕掩了唇,低声呛咳起来。霍仲亨一怔,揽过她身子,皱眉审视,“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