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记 往日意·今时痴(第2/4页)

二楼转角房间,门被踢开,黑衣黑面的许铮踏进门来,指向瑟瑟发抖的管家,“你,出来!”管家面无人色,瑟缩摇头,“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许铮二话不说,将他揪了衣领拖出。关在一起的仆佣惊慌退缩,只有蕙殊挺身站了出来,“他是徐家仆人,四少的事情与他无关,我才是四少的秘书。”许铮冷眼看过来,将管家衣领拎起,“有谁知道纱布药棉在哪里?”

蕙殊一怔,却听管家抖抖索索说,“纱,纱布没有……药棉有……还有……”

许铮皱眉不耐烦,“有药棉还不去拿!”蕙殊忙扶起管家,随他一同去储物间翻找。这房子无人常住,东西备得也不齐全,找半天只找出一瓶消毒药水和一小包药棉。许铮拿了就走,走出两步似想起什么,回身指了蕙殊,“你跟我下去帮忙!”

一路跌跌撞撞奔下楼梯,被他拽进书房,蕙殊一抬眼,就见四少斜躺在沙发上,额头到衣领都是猩红痕迹,手从沙发边软软垂下。霍夫人俯身在沙发前,拿手绢为他捂着额头。

可怕的鲜红色刺入眼里,蕙殊惊呆,“四少!”

“夫人,东西找来了!”许铮语气尴尬。

“消毒水给我。”霍夫人伸出手,指尖还沾着四少的血。蕙殊只觉一阵刺痛,眼里心里都被什么刺着,一时间顾不得别的,忙上前将药水递上。手绢一拿开,血又从他额头伤口渗出,蕙殊慌忙用手去捂,却被霍夫人拦住。

“别碰伤口。”霍夫人接过药棉,沾了消毒水,修长手指将四少鬓发撩开,小心翼翼清洗。看她温柔举动,蕙殊不能相信是她将四少伤成这样。

“有热水和毛巾吗?”蕙殊怔了怔,反应过来是在问自己。眼前的霍夫人神色柔缓,全无凌人气势,一手还搭在四少手腕,细心探他脉搏。沙发上的四少侧了侧脸,似乎将醒未醒,垂下沙发的手立刻被霍夫人轻轻握住。她俯身唤他的名字,“晋铭?”

他没有应声,侧脸被灯光投下淡淡阴影,睫毛的影子令英挺轮廓平添了柔和。

晋铭晋铭,这二字被霍夫人吴语口音软软唤着,说不出的低回委婉。她的影子也被灯光投在他身上,恍惚看去,似耳鬓厮磨。

蕙殊默然转身,推门出去。

许铮正靠墙抽烟,一见门开,慌忙立正将烟扔了。却见是蕙殊,那脸色便又恢复铁青。

蕙殊正眼也不看他,冷冷道:“里边要热水和毛巾。”

许铮似欲发作,终究还是忍下去,转头冲一名侍从吼道:“去,打热水来!”

这吼声隔了门也听得见。沙发上闭目躺着的薛晋铭不由叹口气,“下手这么狠,我究竟哪里得罪过许副官?”

念卿一怔,惊喜道:“你没事吗?”薛晋铭睁开眼,瞳仁被灯光映得幽深,却不说话,只是望着她。

“看来你早就醒了。”被戏弄的愠色从念卿眼底一掠而过,她松开他的手,“许副官出手莽撞,错责在我,冒犯之处望四少见谅。”

淡漠神色令她双颊越显苍白,从那柔软唇间吐出的话语,带了刻意的疏离。薛晋铭无声笑笑,只贪恋她掌心的短暂温存,后悔不该睁眼。念卿蹙眉看他,忍不住问:“真的没事吗?”

他缓缓坐起,倚了沙发,歉然看她,“抱歉,是我冒犯了你。”月下庭前,那似真非真的一吻,迷乱仓皇的气息纠缠复又浮上眼前。

“我不是有心……”他喃喃开口,却似不知该说什么。

“我明白。”念卿微垂了脸,神色平静,喜怒哀乐深深敛藏。

良久寂静,相对无话。

“你受的委屈已太多,为何还要这样辛苦?”他望定她,语声低缓,“我不记恨你当初的选择,但你要知道……你若过得好,我才甘心。”

念卿动容,抬眼迎上他目光,一时不能言语。甘心二字听在耳中,勾起的却是当年旧话——彼时她说,薛晋铭,你不过是不甘心。如今他终肯承认了甘心,再不是从前自负的薛四公子。输赢得失从他口中坦然说出,令她听得心酸。或许真是错怪他,以一句“不甘心”错杀了他昔日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