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霍达谢维奇 (1939)(第2/2页)

我的这些话并不新鲜;然而,当说起霍达谢维奇,这话就得一再重复。存在一些相当不确定的诗歌(其模糊性自有一种魅力,就像可爱的近视眼一样),诗人的努力只能粗略地估计,对更生动的诗歌,也只是有选择地说明他的“娴熟”。比起那些艺术上模糊不清的诗,霍达谢维奇的诗歌,作为一种打磨过度的形式——我有意采用这样一个倒胃口的说法——可能打动温和的读者。但问题是,他的诗歌——或者任何真正的诗歌——并不求助于任何“形式”的定义。

我觉得自己非常怪异,在这篇文章中,在由霍达谢维奇之死引起的遐想中,我似乎暗中不承认他的天才,似乎在同质疑文学迷恋和重要性的幽灵进行论争。获得名声和认可——所有这类事情是一种相当不可靠的现象,唯有死亡才是真实的远景。我能够设想,可能有不少人,当他们兴致勃勃地阅读霍达谢维奇每周为Vozrozhdenie(3)写的书评文章(应该承认,他的书评,尽管写得机智和诱人,但达不到他诗歌的水平,因为它们多少缺乏让人感到震颤和神奇的东西),他们并不知道书评作者也是一个诗人。如果有人起初觉得霍达谢维奇死后的声誉不可理解,我不会感到意外。另外,他后来没有发表诗歌,读者是健忘的,而我们的文学批评家热衷于热门话题,无暇让公众注意重要的事情。即便如此,现在一切都结束了:这份留给后人的金子在可见的未来闪闪发光,而这位采金工人已经离去。也许,从他所去的地方,一种微弱的声音抵达了优秀诗人的耳畔,以彼岸的清新呼吸穿透我们的存在,它所赋予艺术的神奇比任何别的东西更能说明艺术的本质。

哦,如此走了!然而,生活的另一层面微微地移动了,另一种习惯——(他人)存在的(自己的)习惯——被打破了。如果人们开始私下回忆人类形象的短暂和脆弱,如同窗台上容易融化的冰雹,来鼓励失落感,那就没有什么安慰了。让我们转向诗歌吧。

(这篇文章署名“弗·西林”,这是我20、30年代在柏林和巴黎用的笔名。此文登在巴黎侨民文学杂志《现代纪事》[Sovremennyya zapiski]第59期,英文是我严格按照俄文译过来的。)


(1) 在我们的时代来临前夕,勃洛克写下了这样的诗句:但愿你知道,哦,你这个孩子/即将来临的寒冷和黑暗的日子。——原注

(2) 这个隐喻出自巴拉滕斯基(Baratynski, 1800—1844)的一首诗,该诗指责批评家借莱蒙托夫(Lermontov, 1814—1841)之死大唱赞歌,以此来贬低活着的诗人。顺便说一下,在帕夫连科夫主编的《百科全书》(圣彼得堡,1913)中,巴拉滕斯基条目的小注有一个奇妙的错误:“《全集》,1984。”——原注

(3) 二战前巴黎的一份侨民日报。——原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