刊名不详 (1962)(第2/2页)

您愿意谈一下《洛丽塔》吗?

呃,不。关于这本书,我想说的在美国和英国版的后记中都说了。

您觉得写作《洛丽塔》的电影剧本困难吗?

最困难的是准备去冒险,即决定接下这个苦差事。1959年,我受哈里斯和库布里克的邀请来到好莱坞,但在和他们商谈几次之后,我决定不干了。一年后,在瑞士的卢加诺,我接到他们劝我重新考虑的一封电报。其时,电影剧本的框架在我的想象中已大致形成,所以说真的,我很高兴他们再次提出邀请。我又来到好莱坞,在蓝花楹树下,我花了六个月写这个电影剧本。将一部小说改写成一部电影剧本,犹如给一幅早就完成并已镶框的油画画一组素描。我构思了新的场景和对话,全力打造一部我能接受的电影《洛丽塔》。我知道,如果我不去写这部电影剧本,也会有别的什么人来写;我同样知道,如此制造出来的成品至多只是不同理解的碰撞物,而不是皆大欢喜的宝贝。我还没有看过这部片子。它可能是透过蚊帐所见的一片美妙的晨雾,或者像是救护车中那个躺着的乘客在风景路段所感到的弯弯曲曲。在写作电影剧本的过程中,我和库布里克有过七八次的交往,我得到的印象是,他是一个艺术家,也是基于这种印象,我希望6月13日在纽约能看到一部可信的《洛丽塔》。

您眼下在做什么?

我在看普希金《叶甫盖尼·奥涅金》英译本的校样,这是一部诗体小说。我的译本附有很多评注,将由波林根基金会出版,精美的四卷本,每卷有五百多页。

您能描述一下这项工作吗?

在康奈尔和其他地方教文学的那些年里,我要求学生具有科学的激情和诗歌的耐心。作为一个作家和学者,我看重细节胜过概括、意象胜过理念、含混的事实胜过清晰的象征、意外发现的野果胜过人工合成的果酱。

所以,你保存了这种野果?

是的。我的好恶影响了我对《叶甫盖尼·奥涅金》长达十年的翻译。要将它的五千五百行诗句译成英语,我必须在韵味和义理之间作取舍,我选择了义理。我的雄心只是想提供一种逐字逐句的直译,加上丰富详尽的注释,注释的篇幅远远超过了长诗本身。只有意译的文本才“好读”;我的译本不好读;我的翻译是可靠的、笨拙的、沉重的、奴隶一般忠诚的。对每一节诗我写了好几条注释,全诗加上变体有四百多诗节。译本的评注部分包括对原有旋律的讨论和对长诗的精细分析。

你喜欢被采访吗?

嗯,就一个主题——自己——侃侃而谈是一种无须轻视的快感。但其结果有时令人难堪。最近,巴黎报纸《天真汉》让我在一种白痴般的情景中胡言乱语。然而,我也经常遇到相当“费厄泼赖”的对待。《君子》杂志就全文登出我对一篇错误百出的采访报道的更正。八卦作者往往不得要领,他们很容易对工作漫不经心。伦纳德·里昂斯要我解释为什么我让妻子去处理电影交易的事情,还加上一句荒唐无聊的话:“能对付屠夫就能对付制片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