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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虽然想做些什么来吃,可是,连做碗粥或汤都觉得是一种负担。于是想做些蔬菜沙拉。可是买回来蔬菜后,那刺眼的绿色却让我一下子食欲全无。

“妈妈。您能吃点儿什么吗?不管什么您总得稍微吃点儿或者喝点儿才行啊。否则,身体会垮的。”我抚摸着躺在床上默默抽泣着的母亲温热的后背说。

“如果有刨冰的话。”母亲突然说。

那个夏天特别热。只是在外边呆一会儿,人仿佛就会被柏油路上的热气蒸熟似的。即使到了晚上,依然闷热得令人喘不上气来。

这么热,父亲的遗体有没有被冷冻上呢?不知怎么,我突然平静地这样想到。

也许是窗外天空的黛蓝色,让我一下子有了这种感觉:父亲,真的不在了!

我硬把母亲拉了起来,居家穿的衣服也没换,拦了一辆出租车,朝着下北泽驶去。我的脑子里首先描绘出的就是雷利昂,我曾经和朋友去过几回那个店,在我知道的范围里,那里的刨冰是最好吃的。

在推开店门的那一瞬,店里空调的冷气和外面的热风一下子混合到了一起。一种说不出的奇妙感觉顿时把身体环绕了起来。我们俩选择了最里面那张靠窗户的双人桌,一起坐下来,然后不约而同地深深叹了一口气。

从窗外照射进来的夏日阳光晒得右手臂有些火辣辣的。母亲默默地注视着窗外。我们俩的样子不管走到哪儿,都像是被人抛弃了似的—寒碜、凄惨。

现在,我能够准确地称呼她“美千代”了,那时我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记得当时这个面容漂亮身材笔直的大厨微笑着走过来跟我们说:“还有时间,没关系,你们慢慢点。”于是,我们要了芒果、白桃和黑醋栗调制的刨冰。

冰刨得很细腻,水果特别好吃。那甘甜的味道简直就像天国才会有的食品一样沁人心脾。几天来因为反复地自问自答和后悔痛苦而变得发涨的脑子一下子冷静了下来,好像终于可以得到了休息一样觉得特别舒服。

从开着的店门处,不时吹进来的热风,也令人感到身心舒适。

“好像是觉得有些饿了。”母亲轻轻呢喃道。

店里的装修利用了这个古老建筑原有的格局,所以有点儿像位于巴黎偏僻小街道上雷利昂的风格,大概就是这种类似旅行的氛围使我们的感觉终于松弛下来了吧。这些天来,我们俩除了咖啡、饼干和即食鲜汤外,几乎没吃过任何真正意义上的食物。这时真的想吃点儿什么了。于是我们要了一大盘加了全麦的蔬菜沙拉,两个人分成两份吃起来,沙拉上面撒着一些脆脆的干面包丁和生火腿片,还有很多全麦粒,下面放了玉米笋、小西红柿、秋葵以及黄瓜片,和水嫩嫩的生菜拌在一起,盛了满满一大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