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第3/5页)

自由。

杰西看看沾满血迹的空手铐,又看看自己撕烂了的手,她的脸上慢慢地露出了理解的表情。

看上去像是一只鸟飞进了工厂的烟囱,然后从另一头被喷了出来。然而那手铐不再铐在手上了,真的不在了。

“无法相信。”她声音嘶哑地说道,“该死的,无法相信。”

没关系,杰西,你得抓紧点了。

她像从瞌睡中被摇醒的人一样惊起。抓紧?是的,确实得抓紧了。她不知道她流了多少血——从浸透血的床垫和从横档滴下的血流判断,一品脱似乎是个够合理的猜测——可是她知道,如果她再多流些血,她就要昏迷了。从昏迷到死亡之间距离将会很短——只是渡过一条窄窄的河流。

那不会发生的。她想。又是那个硬如铁钉的声音。可是,这一次它只属于她。这使杰西感到高兴。

我经历这一切讨厌的事情,并不只为了昏死在地板上。我还没看到死亡证,可是我完全肯定,那不在我的合同上。

好的。可是你的腿——她并不真的需要这个提醒。她的腿已经超过二十四小时没站立了。尽管她努力使它们保持清醒,可是要过分依赖它们只能是个错误,至少开始是这样的。它们可能会痉挛起来,也可能在她身下蜷曲,也许既痉挛又打弯。然而,预先警告就是预先武装起来……大约如此,她们说的。当然,在她的一生中,她得到过许多那样的劝告(那种劝告常常归属于无所不在的以“她们”著称的神秘小组)。她在《射击线》上所看到的、在《读者文摘》上所读过的东西,没有哪一样为她刚刚做的事准备点什么。可是,她还是要尽可能地小心行事。杰西知道在那一方面,她没有更多可以回旋的余地了。

她向左滚过去,右胳膊拖在身后像个风筝尾巴,或者像辆旧车的排气管。她的右臂惟一感到完全有活力的部分就是手背了。那儿裸露的一堆堆肌腱火烧火燎、疼痛难当。

疼痛的感觉很糟,右臂想脱离身体其他部分的感觉更坏。可是,在夹杂着希望与胜利的情绪涌动中,这一切都消失了。她能够不受手腕上手铐的阻碍,翻身滚过床来,这使她几乎感到一种神圣的喜悦。又一阵痉挛击中了她,打在她的小腹上,就像是路易斯维尔市拳击手的重拳。她置之不理,她把那种感觉称做喜悦,噢,那个字眼太温和了,那是兴奋,完全、彻底的兴——杰西!床沿!天哪,停下!

它看上去不像床沿,看上去它像哥伦布时期以前老式地图的世界边缘。

越过这里,有怪物,有蟒蛇。她想。更不用说会折断左腕了。停住,杰西!

可是,她的身体置命令于不顾,继续滚着,不管有没有痉挛。她刚在手铐里转动了一下左腕,便重重地将肚子撞在床沿上,然后完全落到了床下,她的脚趾震颤着砸到了地板上。然而,她的尖叫不完全出自疼痛。毕竟,她的双脚又站立在地上了。

它们竟然站在地上了。

她笨拙地从床上脱身了,她的左臂仍然被铐住,僵僵地朝床柱方向伸着,右臂暂时夹在了胸膛与床沿之间。她能感觉到血液被泵到皮肤上,然后顺着胸膛往下流。

杰西将脸扭向一边,然后不得不以这种新的痛苦姿势等待着。这时一阵使人麻痹的强烈痉挛从她的后颈一直袭到双臀缝间。她的胸脯及撕裂的手压着的床单浸透了血。

我必须起来,我必须立即起来,不然的话我将流尽血而死在这儿。

她背部的痉挛过去了,她发现自己终于能将双脚坚实地落在地上了。她的双腿并不像她担心的那样虚弱麻木。事实上,它们十分急切地要从事指定给它们的工作。杰西往上推去,卡在左边床柱上的手铐尽可能往上滑去,直至碰着最高的第二根横档,杰西突然发现自己处于她曾强烈怀疑再也达不到的境地:用她自己的双脚站立在床边,这张床曾是她的监狱——几乎是她的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