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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缆厂的升降门前有群工人正在等着进去呢,升降门被漆成了红白相间,就像是来火车时挡住汽车不让通行的栏杆似的。不过他们不是从那儿,而是从旁边的小门慢慢往里进着。他们在值班室的小房子里把手中的卡插到某个地方,然后再取出来,门岗则像监狱的看守似的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工厂的四周都用带刺的铁丝给围上了。没错,被称之为“工厂”的地方,其实就是一座现代监狱,可怜的奴隶们从早上八点到下午五点都要在里面消耗自己的生命,当然了,之所以要让他们休息只是为了保证机器能够正常运转。我的父亲要是也能给我找个后台的话,他肯定立马不让我读书而是让我加入到这群工人的行列中去了,那时只要他想到我这一生就要在这座监狱里,在机器旁度过,他就会非常高兴,觉得挽救了自己儿子的生活。这儿和被唤作“工厂”的监狱的仓库里,我们的人在空桶上写上了要对共产主义分子怎么样的标语。

接着我看到工厂的码头上有条船用吊臂将货物给吊起来。多大的一件货物啊!在半空中摇摇晃晃的,太奇怪了!现在,这条船卸掉货物之后,谁知道它会去哪儿呀!我又站在这儿看了会儿船,不过没过多久我看到有工人从对面走过来,我可不想让他们把我当成是游手好闲的无业游民。这帮找到关系、找到了一份工作的家伙,千万别让他们觉得要比我高上一等。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时候,我看了看,我们也没有什么区别嘛,他们比我要大一些,衣服也很干净。要是我的塑料鞋上没有泥的话,也不会有人知道我是个无业游民的。

我忘了这儿还有条小溪了。我美美地喝了口水,空空的肚子先是难受了一会儿,而后又好了。接着,我洗掉了脚上的泥。让这个该死的地方的红泥离开我的脚,让过去的污点也消失吧,我正想着,一个人走了过来。

“等等,老乡,让我喝口水吧!”

我退到一旁。他肯定是个工人。这么热的天,他还穿着件夹克。他脱掉夹克,小心翼翼地叠起来放到一边。可他接下来并没有喝水,而是擤起鼻涕来。你如果机灵的话,也就意味着你既能找到工作,也可以为了挤到别人的前面而把擤鼻涕说成是喝水。他有中学文凭吗?在他夹克衫的口袋里,可以看到有钱包。他还在擤鼻涕,我生气了,偷偷地从他夹克衫的口袋里拿出钱包,放进我屁股后面的口袋里。他没朝我看,他没看见,因为他还在那儿擤鼻涕呢。过了会儿,为了不在我的面前丢人他装模作样地低下头喝起水来。

“快点,老乡,够了,”我说,“我也要用呢!”

他退到一旁,气喘吁吁地说了声谢谢,然后便拿起夹克穿到了身上,他丝毫没有察觉。当我静静地洗着塑料鞋的时候,他往工厂走去。我甚至都没有朝他的背影看上一眼。等我把鞋上的泥洗掉的时候,他已经从我的视野中消失了。我朝着相反的方向,朝着车站快步走去。天很热,知了在树上唧唧地叫着。身后驶来一辆火车,里面装满了周一早上赶去上班的人们,他们挤得就像沙丁鱼罐头似的,瞅着我从我身边离去。这辆车没赶上,我只好等下一辆。

我来到混凝土建成的车站,和其他人一样,就像是有工作的人似的,手里拿本笔记本,若有所思地往前走着,瞅都没瞅站在一旁的两个宪兵。我径直朝小卖部走了过去。

“三块羊奶酪吐司!”我说……

一只手伸到了橱窗里,把流到外面的羊奶酪往面包里抹了抹。他们总是把羊奶酪抹到外面,然后再放进橱窗里,这样你就会以为吐司里面涂满了羊奶酪!你们都比我机灵,因为比我机灵所以你们觉得自己已经是大人了。好吧,我可不是你们想像中的那么傻,我比你们都机灵,我要把你们的鬼把戏统统揭穿。我心生一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