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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尔君把女药剂师和她的丈夫以及她靠在雷吉普的身上一直走回家的事情都告诉了我。不过我还是想问问她现在怎么样了,她像是从我的脸上看出了我的心思似的说道:

“没什么,法鲁克,”倪尔君说,“就像是接种疫苗一样。”

“当你等着别人给你打疫苗的时候,”我说,“大吉大利,你就可以体会到往你胳膊上打针的恐惧感。你明白吗?”

“没错,可最后我还是体会到了那种感觉,”她说,“最后。”

“后来呢?”

“后来我就后悔了。我生自己的气。因为我连那个笨蛋都对付不了。该死的……”

“他笨吗?”

“我不知道,”她说,“小时候他不是这样的,他是个好孩子。可后来,今年,我觉得他很愚蠢,既愚蠢又单纯。他打我的时候,我就在生自己的气,气自己为什么控制不了那么可笑的状况。”

“后来呢?”我犹犹豫豫地问道。

“后来,我知道自己无法控制住局面了。他每打你一下,你就会觉得还有一下在等着你。我可能也喊了,可没人上来帮忙。法鲁克,你为什么对这些这么感兴趣?”

“从我的脸上可以看出来吗?”

“你就像那些喜欢被痛苦折磨的人一样,”她说,“像那些绝望的人一样。你为什么对那些让人绝望的细节那么感兴趣呢,就像那些病人似的,一旦他们的某位亲人死去他们自己也会想去死。”

“因为我就是这样的。”我回答道,心里觉得怪怪的。

“你不是这样的,”她说,“你只是想让自己相信自己很绝望。”

“不,亲爱的!”

“就是的,你总是无缘无故地让自己表现得很绝望。”

“你所说的希望是什么?”

倪尔君想了一会儿,然后说道:

“人们会失去对生活的兴趣,”她说,“但他又没有任何的理由,没错。”

她又想了会儿。“这时支撑着人们活下去的东西,”她说,“支撑人们不去死的东西就是希望。比如说,小时候人们会想,我要是死了会怎样……那时,我的内心充满了抗争,你研究研究这种感觉的话就会明白它究竟是什么了:你会好奇自己死后会怎样,这种好奇是难以忍受、非常恐怖的。”

“那不是好奇,倪尔君!”我说,“那是完完全全的嫉妒。你觉得自己死后他们会很幸福,会把你忘记,会过着美满的生活,而你却享受不到这些快乐了,所以你嫉妒他们。”

“不,”她说,“你会好奇的。你是在逃避这种让人们免于一死的好奇心,你是在装作不好奇,哥哥。”

“不,”我生气地说道,“我不好奇。”

“为什么不呢?说来听听。”她自信地问道。

“因为我知道,”我说,“都是完全相同的东西——同样的故事。”

“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就是这样的,”我说,“你不想去了解就是为了不丧失你的信仰。”

“我的这种不能叫信仰,”倪尔君说,“就算是信仰的话,也是因为我知道才相信的,并不是因为我不知道才相信。”

“那我就不知道!”我说。

我们都沉默了,过了一会儿倪尔君说道:

“你在书里、档案里看到的那些都是什么?你只是装作不知道罢了。”

“无缘无故的,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问道。

突然间她做了件让我感觉很舒服的事情,她无助地将双手摊开,就像是在承认她也无法解释清楚深层次的原因似的。我忽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我是自由的。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讨厌我自己。在我的身上存在着虚伪的、两面性的东西,而我似乎也在刻意地隐藏着似的。我是这样想的:人们只能在一定程度上了解自己,之后不管他再怎么努力也不会对自己有什么更深的了解了。雷吉普不知什么时候进了房间。我突然站起来,用我自己都不知道哪儿来的自信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