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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菲克雷特说道,“我知道了!”

我们上路了。还没到马尔泰佩的时候他们相中了一辆德国牌照的轿车,上面装满了行李,车尾都压塌下去了。

“还是一辆奔驰!”菲克雷特喊道,“伙计们,快!”

他用碘灯给图尔贾伊家的车发了个信号,然后放慢自己车的速度落在了后面一点。我们看到,图尔贾伊的宝马车先是从左侧超过了奔驰,但它不像一辆从左侧超车的汽车那样加大油门开走,而是慢慢地向右侧打方向盘,把奔驰往路边上挤,奔驰使劲按着喇叭,开始左右摇晃起来,后来为了不撞上图尔贾伊的宝马,只好很无奈地让一个车轮开上了公路外沿地势较低的石子路上。大家都笑了。他们把它比作一条正在逃跑的可怜的瘸腿狗。然后图尔贾伊的宝马加大油门开走了。奔驰刚把自己从困境里解救出来,“快,菲克雷特,该你了!”

“还没到时候。让他先缓一缓。”

奔驰里只有一个人,我想他也许是个从德国回来的工人,但我不愿意再多想下去。

“伙计们,千万别往那边看!”菲克雷特说道。

他也像图尔贾伊那样先是从左侧超车,然后一点一点地往右靠。奔驰疯了似的摁起了喇叭,女孩们咯咯地笑了起来,但她们大概也有点害怕了。菲克雷特再一往右拐,这个在德国工作的土耳其工人的车轮又一次开上了石子路,而它又开始左右摇晃时,他们放声大笑了起来。

“你们看到那家伙是什么表情了吗?”

我们加大油门开走了。过了一会儿,韦达特的车大概也成功地做到了同样的事情,因为我们听到了奔驰愤怒地吼出的绝望喇叭声。然后我们在一个加油站汇合了。他们熄掉车灯,藏了起来,那个在德国工作的土耳其人的奔驰慢慢地从我们面前开过的时候,他们都雀跃着笑了起来。

“太可怜了,我有点同情那个人了。”泽伊奈普说道。

然后他们兴奋又开心地向彼此讲述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他们说了一遍又一遍,我觉得很烦。我去了那里的小卖部,要了一瓶葡萄酒,让他给打开了。

“你是伊斯坦布尔人吗?”店老板问道。

小卖部里面像一个珠宝店的橱窗似的那么亮堂。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在那里坐着待一会儿,想听听小收音机里那土耳其式的妇女的声音,想要忘记一些东西。我脑海中闪过了许多乱七八糟的念头,都是些关于爱情、罪恶、喜爱和成功的念头。

“对,我是伊斯坦布尔人。”

“那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我们就是逛一逛!”

店老板睡眼惺忪,十分疲惫,但还理解地点了点头。“哈!和姑娘们一起……”

我本来是要说些什么似乎很重要的事情,他也磨磨蹭蹭地等着我说些什么,但是他们摁喇叭了。我跑过去上了车。嘿,你去哪儿了,他们问道,因为你我们都要赶不上那辆车了。然而,我以为都已经结束了——还没有结束。我们开得飞快,过了潘迪克之后我们又看到了它,它正像一辆疲惫的卡车那样缓慢地爬着坡。这一次先是图尔贾伊从左侧插过去,他把奔驰往右边挤的时候韦达特从右侧插了过去,紧接着我们从后面靠了上去,像是要碰到它的保险杠似的向前逼近。这样一来,我们把它挤进了一个岔口,它只有比我们开得更快才能从这个岔口出去。过了一小会儿,它想加速摆脱出来,但还是没能甩掉我们。我们拼命摁着喇叭,用碘灯逼近它的车尾,一直挟持着它。然后他们把窗户全部打开,音乐的声音也开到最大,伸出胳膊敲打自己的车门,叫喊着,把身子探出窗外唱歌。吓坏了的奔驰被我们挤在了中间,因为它也和我们一起不安地鸣起了喇叭,这就变得更加嘈杂了,在这种嘈杂声中我不知道我们疯了似的穿过了多少房子、街区和工厂。最后,那个在德国工作的土耳其工人想到了减速,我们后面的公共汽车和卡车越来越多了起来,我们也不得不最后跟他打了个招呼,放他走了。经过他的时候我转过身,看了看远处灯光下阴影中那个工人的脸——他好像根本就看不到我们似的。我们使他忘记了自己的生活、回忆和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