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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点十五分,电话铃响了。

此时我正歪在客厅的藤椅上,一边一口接一口喝罐装啤酒,一边抓奶酪饼干来吃。

“喂,晚上好。我是N.E.B广播电台的通俗歌曲电话点播节目。听听广播可好?”

我赶紧把嘴里剩的奶酪饼干就着啤酒冲进胃袋。

“广播?”

“对,广播。就是文明孕育的……唔……最好的器械。比电动吸尘器精密得多,比电冰箱玲珑得多,比电视机便宜得多。你现在做什么呢?”

“看书来着。”

“咦呀呀,不行啊,那。一定要听广播才行!看书只能落得孤独,对吧?”

“噢。”

“书那意儿是煮意大利细面条时用来打发时间才一只手拿着看的,明白?”

“嗯。”

“好——咧……唔……看来我们可以交谈了。我说,你可同不断打嗝的播音员交谈过?”

“没有。”

“那么,今天算首次,听广播的诸位怕也是头一遭。话说回来,你晓得为什么我在播音当中打电话给你?”

“不晓得。”

“实话跟你说,有个……呃……有个女孩要送给你一支点播歌曲。可知道她是谁?”

“不知道。”

“点播的歌曲是沙滩男孩乐队的《加利福尼亚少女》,好个叫人怀念的曲子,怎么样,这回该想起来了吧?”

我沉吟片刻,说根本摸不着头脑。

“哦……这不好办。要是猜对的话,可以送你一件特制T恤。好好想想嘛!”

我再次转动脑筋。觉得记忆的角落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时隐时现——尽管极为缥缈。

“加利福尼亚少女……‘沙滩男孩’……怎么,想起来了?”

“如此说来,大约五年前好像一个女孩儿借给我一张同样的唱片。”

“什么样的女孩?”

“修学旅行时我替她找到隐形眼镜,作为回报,她借给了我一张唱片。”

“隐形眼镜?……那唱片你可还了?”

“没有,弄丢了。”

“那不大好。即使买新的也要还回才是。在女孩身上借而不还……呃……就是说有借无还,意思明白?”

“明白。”

“那好!五年前修学旅行中失落隐形眼镜的她,当然正在听广播,对吧?噢——她的名字?”

我报出好容易想起的名字。

“啊,看来他准备买唱片送还,这很好……你的年龄?”

“二十一。”

“风华正茂。学生?”

“是的。”

“……唔……”

“哦?”

“学什么专业?”

“生物。”

“嗬……喜欢动物?”

“嗯。”

“喜欢动物什么地方?”

“……是它不笑吧。”

“嘿,动物不笑?”

“狗和马倒是多少笑点儿的。”

“嗬嗬,什么时候笑?”

“开心时。”

我突然感到多年来未曾有过的气愤。

“那么说……噢……狗来当相声演员也未尝不可!”

“你想必胜任。”

“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