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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因为喉咙干渴,睁开眼睛时还不到早晨六点。在别人家里醒来,我总有一种感觉,就好像给人把别的灵魂硬是塞进别的躯体里似的。我勉强从狭窄的床上爬起身,走到门旁的简易洗涤槽,像马一样一口气喝了好几杯水,又折身上床。

从大敞四开的窗口,可以隐约望见海面:粼粼细波明晃晃地折射着刚刚腾起的太阳光。凝目细看,只见脏兮兮的货轮无精打采地浮在水上。看样子将是个大热天。四周的住户仍在酣然大睡,所能听到的,唯有时而响起的电车轨道的碾轧声,和广播体操的微弱旋律。

我赤身裸体地倚着床背,点燃支烟,打量睡在旁边的女郎。从南窗直接射入的太阳光线,一下子洒满了她的全身。她把毛巾被一直蹬到脚底,睡得很香很死。形状姣好的乳房随着不时变得粗重的呼吸而上下摇颤。身体原本晒得恰到好处,但由于时间的流逝,颜色已开始有点黯淡。而呈泳装形状的、未被晒过的部分则白得异乎寻常,看上去竟像已趋腐烂一般。

吸罢烟,我努力回想她的名字,想了十分钟也没想起,甚至连自己是否晓得她的名字都无从记起。我只好作罢,打了个哈欠,重新打量她的身体。年龄离二十还差几岁,总的说来有点偏瘦。我最大限度地张开手指,从头部开始依序测其身长。手指挪腾了八次,最后量到脚后跟时还剩有一拇指宽的距离——大约一米五八。

右乳房的下边有块浅痣,十元硬币大小,如洒上的酱油。小腹处茸茸的耻毛,犹如洪水过后的小河水草一样生得整整齐齐,倒也赏心悦目。此外,她的左手只有四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