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3/4页)

(喏,你看,女读者已超出书页正在眺望地平线上救生者或侵略者的船只是否出现,眺望暴风雨是否……)

“我现在真想看这样一本小说:它能让人感觉到即将到来的历史事件,有关人类命运的历史事件,就像隐隐听到远方的闷雷;它能使人的生活充满意义,使人能够经历这场尚无名称与形状的历史事件……”

“说得好,妹妹,我看你有进步了!”书架之间闪出另一位姑娘。她长得尖嘴猴腮,脸上戴着一副深度近视眼镜,拳曲的头发梳成一条大辫子,脖子显得很长,上身穿件肥大的衬衣,下身穿条紧身裤。“我来告诉你,你要找的那本小说我已找到了。那本书正好是我们讨论妇女革命时要用的。如果你想听我们怎么分析和讨论那本书,那就请你来参加!”

“罗塔里娅,”柳德米拉惊奇地大声叫嚷起来,“你是说你现在也在看辛梅里亚作家乌科·阿蒂未完成的小说《从陡壁悬崖上探出身躯》!”

“对,柳德米拉,就是那本小说,不过你搞错了,那本书不是没有完成,而是完成了。它的后半部不是用辛梅里亚语写的,而是用钦布里语①写的,并且名称也改了,改成‘不怕寒风,不顾眩晕’。作者署名时用了另外一个笔名,叫沃尔茨·维利安第。”

“不对!”乌齐-图齐教授大声嚷道。“这是众所周知的篡改!是第一次世界大战末期钦布里民族主义者为了诽谤辛梅里亚人而散布的谎言!”

罗塔里娅身后站着一群激进的小姑娘,她们的目光明亮而平静,也许正因为她们的目光如此明亮而平静,一个个让人望而生畏。一个面色苍白、满脸胡须的男子从她们中间走出来,他目光中带着讥讽,嘴角上挂着失望。

“驳斥一位杰出的同事深感诚惶诚恐,”他说,“但这篇文字的真实性已经由辛梅里亚人藏匿的后来才被人发现的文献所证实!”

“加利干尼,”乌齐-图齐呻吟道,“你借用你在赫鲁利-阿尔泰②语言方面的权威,进行这种拙劣的欺骗,真叫我惊诧不置!这种欺骗宣传与领土要求联系在一起,与文学毫不相干!”

“乌齐-图齐,请你,”加利干尼教授反驳说,“不要把我们的争论降低到这个水平上。你很清楚,钦布里民族主义与我的个人兴趣毫不相干,同时我希望辛梅里亚人的沙文主义与你个人的兴趣也无关。为了对这两种文学进行比较,我给自己提出的问题是:哪种文学在否定价值观念方面走得更远呢?”

有关钦布里-辛梅里亚的争论丝毫也未触动柳德米拉,她现在关心的是这本中断的小说有没有下文。“罗塔里娅的话对吗?”她悄悄问你,“这次我倒希望她说对了,但愿乌齐-图齐教授给我们念的这个故事尚有下文,不管它的下文是用什么语言写成的……”

“柳德米拉,”罗塔里娅说,“我们要上学习小组去了。你如果愿意听我们对维利安第这本小说的讨论,请你和我们一起走。如果你的朋友有兴趣的话,你可以请他一起去。”

喏,你就这样站到罗塔里娅的麾下了。整个小组来到一间大厅里,围坐在会议桌旁。你和柳德米拉都想坐得尽量离罗塔里娅近点,因为她面前放着个纸夹子,里面好像夹着那本要讨论的小说。

“我们应该感谢钦布里文学教授加利干尼先生,”罗塔里娅发言说,“他自愿向我们提供了《不怕寒风,不顾眩晕》这本小说的绝本,并亲自来参加我们的讨论会。我要特别强调他这种令人尊敬的开明态度,与某些相关学科的教师所持的那种不理解态度相比……”罗塔里娅朝妹妹望了一眼,让妹妹明白她的话是影射乌齐-图齐的。

加利干尼教授应邀介绍这篇小说的历史背景。“我在这里只想提醒大家,”他说,“原属辛梅里亚的各个省份,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归属钦布里人民共和国。钦布里人在整理原属辛梅里亚的档案材料时,对沃尔茨·维利安第这样一个经历极其复杂的作家进行了重新评价。他既用辛梅里亚语也用钦布里语进行过创作,但是辛梅里亚人仅仅发表了他用辛梅里亚语写的作品,这部分作品数量很少。他的作品中数量更多、质量更好的作品,包括长篇小说《不怕寒风,不顾眩晕》在内,都是用钦布里语写成的,但是辛梅里亚人隐瞒了这部分著作。《不怕寒风,木顾眩晕》这部小说的开头,好像是用辛梅里亚语起草的,署名乌科·阿蒂。毫无疑问,作者在写这本小说时,只有当他选择了钦布里语之后,才真正找到了他的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