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炳哥在赛马会上马失前蹄(第2/4页)

从那以后就一直没有炳哥的消息。我在俱乐部留了好几次话,叫他打电话给我,但也不见下文。我猜他是忙得不可开交,没空回我吧。另外,红色黎明之子也淡出了我的生活,不过据吉夫斯说,有一天晚上他遇见了巴特同志,还跟他寒暄了几句。他说巴特比往常还要阴沉,看来在争夺曲线美夏绿蒂之争中,他已经沦为冷门了。

“利透先生出现后,他相形见绌,少爷。”吉夫斯说。

“噩耗啊,吉夫斯,噩耗。”

“是,少爷。”

“我估计呢,这说明炳哥一旦甩开了膀子铆足了劲,不论是神力也好人力也罢,都阻止不了他冒傻气。”

“看来如此,少爷。”吉夫斯说。

转眼到了古德伍德杯,我翻出最上等的行头跑去赶场子。

每次讲故事的时候,我总拿捏不好,究竟是删繁就简只写要点呢,还是不厌其烦地铺垫一下气氛什么的。我是说,许多人准会在叙事的紧要关头下大力气描写一下古德伍德的盛况,比如湛蓝的天空、翻滚的赌注、欢快的扒手和相对应的被扒手光顾的对象,以及——一句话概括,凡此种种。我觉得还是算了。而且就算我想多写点比赛细节,我也没那个心情。打击近在眼前,痛苦仍萦绕在心头。是这样的,“海风”(去死吧!)在比赛当中连个名次都没捞着。相信我,没捞着。

这正是考验灵魂的时刻。要是人人看好的热门出了岔子,自己还深陷其中,这从来就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而这只气死人的畜生呢,本来以为跑跑比赛不过就是走个形式,像古老雅致的仪式,走完过场,就可以悠然踱过去找庄家拿钱了。我漫无目的地走出赛场,想忘了这一切,这时碰巧撞上了老比特沙姆。只见他神色慌张,脸涨得紫红,双眼凸出,和头部明显呈夹角。我不禁默默地握住了他的手。

“彼此,彼此。”我说,“你折了多少?”

“折?”

“‘海风’啊。”

“我没有在‘海风’身上下注。”

“什么!本届比赛大热门是你养的,可你却没下注!”

“我从来不赌马,这有违我做人的原则。听说这畜生没有获胜。”

“没有获胜!哼,它落得那么远,差点赢了下一轮的项目。”

“咄!”

“可不是咄。”我表示赞同。这会儿我突然奇怪起来。“要不是因为赌输了,”我说,“你怎么慌成这样?”

“那家伙在这儿!”

“谁?”

“那个大胡子。”

直到此刻我才想起炳哥这个人,由此可见我的灵魂可谓是备受煎熬。我这时突然想起来,他说过要来古德伍德的。

“他正在发表煽动性的演讲,专门针对我的。跟我来!就在人堆那儿。”他领着我,通过科学地使用其身形,一直挤到了人群最前排。“看!你听!”

炳哥现场发挥的功力还真不俗。那只连前六名都没进的蹩脚货害得他血本无归,他化悲愤为灵感,这会儿正侃侃而谈,讲富豪阶级的马主们心如黑炭,如何欺骗善良的大众,让他们相信自己的马绝对有实力,而真相是它连驯马场都跑不完一圈就得盘着腿坐下歇一会儿。他接着又描述了一个工薪家庭如何上当受骗,不得不承认,说得真是催人泪下。他讲到,这个家庭的男主人如何积极乐观,一派赤子之心,对报纸上讲“海风”的那些话深信不疑;他如何叫妻子孩子饿着肚子,好攒钱在这畜生身上下注;自己如何连啤酒都忍住不喝,只为了多凑一先令;他如何在比赛前一晚用帽针撬开了小宝贝的存钱罐;最终希望又是如何轰然崩塌。真叫人由衷佩服。我看到老罗博瑟姆微微颔首,而可怜的巴特对演讲人怒目而视,嫉妒之情溢于言表。观众拼命欢呼。

“可是比特沙姆勋爵在乎什么?”炳哥扯着嗓门,“苦命的工人就这样丢了辛苦赚来的血汗钱,关他什么事?我来告诉你们,朋友们,同志们,任你们嘴里说得多么动听,争辩得多么激烈,口号喊得多么响亮,决心下得多么坚定,但你们需要的是行动起来!行动起来!要想创造一个属于正派人的世界,就必须先让比特沙姆勋爵之辈血流公园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