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第3/4页)

按族中规矩,山下世俗岁氏除族长外,谁也不能擅自接近侍神庙。

当初既让她复生在世俗岁氏十三姑娘身上,显而易见是神巫无意与她相见,按常理推断,这就是不打算过问她的事。

可为何又对李恪昭的人抖落她底细?

复生以来,她一直小心翼翼藏着自己的秘密,就怕被人当做妖邪拖去烧了。这不靠谱的祖宗倒好,半点不顾她死活!

真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

虽说李恪昭今夜看起来似无对她恐惧、忌惮的迹象,可人性无外如此,当事情含糊不明时,人们通常能平和以待,可若丁是丁卯是卯讲开了,有时人的想法就会不同。

天知道李恪昭听了她续命复生的秘密后,会不会在毛骨悚然之下对她做出可怕处置。

到底怎么说才不会吓到他呢?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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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早,岁行云顶着乌青眼圈进西院,下午在书房时也不敢直视李恪昭的正脸。

好在李恪昭当真信守诺言,半句未再提那夜之事,一切如常。

如此一连数日,她渐渐从最初的混乱冲击中缓过来,精气神回笼,脑子也好使多了。

斟酌再三,她仍觉该循序渐进。

若一下竹筒倒豆子全说完,而李恪昭震惊之下将她当个怪物看待,那她可就没退路了。

出于稳妥起见,需得给李恪昭个适应与接受的缓冲过程才行。

三月初五的午后,岁行云照例在书房认字读书,叶冉与飞星先后进来,向李恪昭回禀各项事务的进展。

当叶冉说起西院众人数月来训练成效无明显进益时,飞星笑着向窗边的岁行云努努嘴。

“我瞧着这事她有一半责任。前几日好似会动的人偶皮囊,做什么事都没魂儿,大家总看着她那恹恹无神的模样,可不就沾染了几分怠惰丧气么?”

叶冉摸着下巴嘿嘿笑:“有道理。”

岁行云本在专心写字,只是挂着耳听几句,到最后才明白这是在往自己头上扣黑锅。

她搁笔抬头冷笑:“我敢打赌,前几年到这时节,他们定也有同样的问题。对不?”

叶冉闻言一凛,收了笑闹神色看向李恪昭。

李恪昭淡垂眼帘:“嗯,我说的。”

心知他这是在为自己打圆场补漏,岁行云心中一暖,丢开顾虑起身走过去,跽坐在他的大桌案前。

“春困秋乏,这是天道规律,寻常人很难抗衡,”她认真环视三人,见都在正色聆听,便接着道,“这事我上月底就在琢磨,若说得不合时宜,你们就权当没听见,成不成?”

李恪昭神情无波无澜,颔首道:“讲。”

“西院伙伴们均为奴籍,无缘受书本教化,生来只懂依令行事,并无信念可言。而想在短时内使整队人训练进益大增,要务之一恰是‘强化信念、提振士气’,”岁行云看了看叶冉,坦诚道,“叶大哥你别嫌我说话难听,这事你当真从未留意过。”

当今世道,出身阶层几乎是伴随每个人一生的烙印,很多人并未察觉自己受这件事的影响有多深重。

叶冉乃缙国王前卫出身,用脚趾头想都知是贵族之后。

虽他为人稳重爽朗,从无轻辱于人的骄横恶习,但以他的出身,根本不会想到,西院一众奴籍者其实与常人无异,也是会有各自心情与感受的。

这倒怪不着叶冉什么。

毕竟在他的出身能接触到的观念认知中,除非主人抬爱的特例,大部分奴籍者甚至不能算“人”,只是主人名下之物。

主人发话,你们要习武,要练军阵,要成为关键时刻保卫主人的利刃,所以你们听我号令去练即可。

这就是叶冉在西院练兵的主旨思路,也是西院练了数年,成效却不如预期的根源之一。

岁行云这番剖析可谓鞭辟入里,李恪昭与叶冉听完后,各自低眉垂眸,两人都似有所触动。